陈述虽然表了态,要晏宁先养好病,他也有自己的班组,可除此之外,顶级的摄影、化妆和武指都很抢手,并不是所有老师都有档期一直空着等她,拍摄场地的时间也是个麻烦。
晏宁不知道沈濯为此往里面砸了多少钱,但她很急切地想要尽快停药,每周都到丁影这里来。
今天的时间比前几周都长,丁影对咨询时间的把控更灵活,晏宁也没有计算时间,只是到注意力无法高度集中之后才结束。
她没直接离开,而是看着丁影,思索是否要询问停药的问题,丁影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晏宁女士,经过我专业的观察和评估,我认为你可以去和你的医生商量一下减药的事情了。”
晏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又听丁影满含笑意地说:“你最近状态都很稳定呢,春天的状态如果都能维持这样的话,夏天肯定没问题。果然爱意能滋养出新的血肉。”
晏宁揉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
离开工作室去胡同外的咖啡厅等沈濯,晏宁在卡布奇诺和果汁之间犹豫了许久,想试试咖啡因是否还会加重躯体症状,又看了眼表,沈濯的会议快结束了,还是不要冒险。
“一杯橙汁,谢谢。”
她咬着吸管看外面来往的人,看红墙里面飘出来的香火,看红墙下烂漫的碧桃树,春日盛景。
直到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在路边缓缓停下,她一松唇,笑了,拎起包往外跑,一开车门扑进沈濯怀里,和他说了减药的事情。
春季是抑郁症复发的高发期,沈濯还是很担心,但看她高兴的样子,不敢坏她心情,在她腮边啄吻:“那明天我们去医院。”
沈濯拿祁温言当挡箭牌用,空出了一上午的时间,陪晏宁去医院,她的医生在国际部心理科任职,是国内目前在这一领域颇具盛名的专家。
沈濯等在门外,简直比晏宁更紧张,他倒是不着急晏宁减药的事情,总归开机的事情并不难办,拿钱拖着就是了。只是怕她空欢喜一场,在走廊里坐也坐不住,时不时看两眼手机,没两分钟又站起来转圈。
大概半个小时晏宁才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微微下垂。沈濯逗她:“没事,我们慢慢来,你不要总想着开机的事,老公赚的钱还能再养你一阵啊!”
晏宁抬起眼,忽然笑了,小狐狸一般,眼睛亮晶晶的,巧目倩兮,灵动漂亮的不像话:“医生说我可以开始减药了!”
春天减药其实是一个冒险的决定,自从晏宁开始减药,沈濯就在家里拉响了一级警备。
他们一人一狗,加上晚上不在这住的阿姨,全都小心翼翼的,只要晏宁皱一下眉头,沈濯都要掏出他提前从网上准备的十万个冷笑话大全,连墩墩都用他湿润的鼻子不停地拱晏宁的手,或者把他最喜欢的玩具送给晏宁。
晏宁刚开始还笑话沈濯,让他没必要这么紧张,但一系列“撤药综合征”的症状很快就显现出来了,最开始是呕吐和没胃口,沈濯就亲自变着花样给她做东西吃。
他公司里事情忙,很多工作不得不都搬回家了,每天还花那么长的时间泡在厨房里,做一碗精致的玫瑰糖芋苗或者酒酿圆子,这些东西不好消化,沈濯并不让她多吃。
春天是吃野菜的季节,沈濯让手下人找了些水灵灵的新鲜马兰头,配上香干和松子仁拌在一块儿,味道清新,那天晚上晏宁难得吃了大半碗饭,笑眯眯地问沈濯:“你从哪弄的?我来北京以后就没吃过这个了。”
于是沈濯的劳动积极性暴涨,决心要做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抓住老婆的心,先喂饱她的胃,甚至还自学了做灌汤包。
不过胃口差还算好的,减药总要经历这些,最让沈濯担心的还是,晏宁的状态一天比一天消极下去。
四月份,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草长莺飞,有几天连薄外套都穿不住了,一到周末北京城里就挤满了游客,晏宁却越来越不愿意动,她从年后就没怎么工作,萧知许最近帮她把一切通告都推了,对外说是专心准备进组,她就每天躺在床上。
有天早上沈濯喊她去遛狗,拽她去洗漱,晏宁咬着牙刷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愣了。
那张脸好憔悴,苍白毫无血色,头发也乱糟糟的,干枯泛黄的发丝如杂草一般,简直不像自己。
沈濯从身后搂着她。
晏宁垂着头不说话,被他身上清爽的茉莉薄荷味包裹着,心脏不上不下地揪着,说不出的难过。
“墩墩又胖了两斤,像头小猪似的,该减肥了。”沈濯比划着,“昨天晚上去遛他的时候,遇见一个养边牧的邻居,问我你们家这是什么新品种的狗吗?能长这么胖!”
沈濯说着说着笑出声了。
晏宁却没笑,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垂着头,盯着盥洗池上的一点水渍愣神。从沈濯的角度,能看到她小巧可爱的耳垂和一截天鹅一样的后颈。
他晃了晃晏宁:“还在犯困?”
晏宁抿着唇不说话。
“我陪你再去睡一会?”
晏宁摇摇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她以前从不关心这个,在剧组里拍戏免不了总熬夜,神仙气色也好不了,只要化上妆不影响拍摄就行,加上她又总喜欢穿的破破烂烂的,经常被粉丝说喜欢披件麻袋就出门。
可晏宁就是不想被沈濯看到这副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嗯?给我看看。”沈濯掰着她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