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天中午趁着午休时间还跟女儿打了通电话,但小孩子说自己刚到图书馆不太方便视频,林远琛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陈媛有些担忧的口吻。
“她那个同学也跟她一起,每天都泡在书里,”陈媛收回手机,喝了口咖啡,“我看她还是对医学院有兴趣的,毕竟在音乐这上面,你也好,我也好,咱们上一辈也没有谁是真的有很大的天赋,走专业的道路是什么样,咱们也了解得有限。”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提供经验的长辈,现在真不用担心太多,你看她目前的精力还是挺旺盛,如果到需要选择,我们再谈,”说着,林远琛还有些感慨,“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至于她的朋友,她自己也跟我聊起过很多,她心里有数,”
“我知道是有时候是我太紧张了,可你跟她聊的时候,也要多提醒她。”
“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懵懂,反而如果我们总是把她当成孩子,她现在这个年纪也会”林远琛说着,又觉得自己在对方成长中的缺失,在陈媛面前还是不该说得太过,也不禁流露出些许一直以来的歉疚,“我也是努力尽点心意。”
“行了,有什么事儿,你记得得跟我统一战线就行!”陈媛看他稍稍沉默后的脸色,也只是笑笑翻了个白眼,“我后天飞,既然换换心态工作也辞了,我想就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
“挺好。”
林远琛感受到外套兜内手机的震动,没有犹豫就接了起来,也自然不出陈媛意料的,听到了一句“大概十五分钟后”。
就像很久以前经常发生的情况一样,急匆匆的电话来,就把人匆忙叫走,连略带着歉意的表情都一样没变。
不过抱歉的眼神又突然收了起来,好像电话那头有了新的情况,似乎有可以拿主意的人出现了——陈媛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仿佛换了一个,比之前的稍稍低沉一些。
声音有些模糊,应该是在汇报,说着患者刚才调整过治疗后目前的各项情况。
林远琛听的时候,表情是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像是想多回一些,但话没说出口,只是在目光里晃了一下就又放回去了一般,还是应答着当下的事儿。
嗯。
好,后面看情况半个小时后再调一次流量。
可以,这没关系,先这样处理。
简单的字眼说得也很有力量。
“这么些年几次见你,你不都说过要渐渐减少一线的工作了吗?”
“是啊,”林远琛说着虽然在点头,但明显也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些站不住脚,笑了一下,“只是,术后48小时内任何一点情况都还是谨慎好,拿不准打过来问。”
想想也是,无论是走什么方向,林远琛这个人,只要还是一个医生,都是很难真的减少一线的工作的。
“有人解决了?”
“嗯,不过估计挺忙,等会儿我还是得先回去看看。”
“你那个小徒弟呢?”陈媛突然想起来,上次见得有一两年了,还是在陈老家里吃饭。
“现在已经不是小徒弟了,”林远琛听到她提起,眼里正是刚才通话时那不自觉的软和,但是表情却仿佛有几分沉下来的考量,看不透情绪。
“先按照我说的做,记得医嘱开齐等会儿我会检查,然后下午吧,一点半,咱们楼上会议室见,你们整个组,还有把今天过来报道的学生都带上。”
说话的人一边利落地把西装外套脱了,手里也同时已经拿过了整理齐全的资料,病历用药还有术前术后所有的情况,看似飞快浏览了一遍,但阅读间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眼神始终停留在纸上,但手里正取着领带,并没有像脱外套的时候那么随意,而是动作有些仔细地挂在衣架上。
“陆老师,要不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年轻的医师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明显是有掩饰不住的黑眼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我看科室里几位老师都在呢,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没事,你先去吃早饭吧,都拖到这个点了,”陆洋对着站在自己面前,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新住院总点了下头,一边拿过眼镜戴上算是遮挡一下,也已经换上了白大褂,纽扣扣上,看样子是打算直接进入工作状态,“我还要先过去门诊看看。”
医院的电梯在平日里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站得满满当当,也仿佛在每一层都会停顿,上上下下,人群的面容模糊,情绪低沉而没有表情,交谈也单调,大多是确认诊室地点。
偶尔会有推着的病床或是轮椅进来,空间稍稍拥挤,许多人的口罩遮掩着表情,可眉头突然紧皱,像是无形的弦或是橡皮筋被扯紧,又渐渐随着楼层接近一楼而缓缓松弛。
陆洋这两个多月都在另一个院区忙着带学生的课题,刚回来,坐电梯抬起头看的时候,还被不一样的数字显示晃了一下眼睛,有一瞬间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的电梯里。
深夜闫老师的急诊手术,江述宁难得有个短假回家陪家人回趟老家赶不回来,这种高难度风险的手术,科室再调人肯定快不过立刻就能上一助的。
“师兄。”
“师兄。”
陆洋刚踏进诊室,里面坐着的两位医生明显都有些惊讶。
昨晚专科交流的大群里才发过片子,说有个二尖瓣急诊手术在闫教授手上,时间挺紧迫,几乎是一边查一些基本情况,一边让手术室准备。陆洋本来结束昨晚的值班就能交接,准备今天回来,结果也是仓促上台,今早直接从那边院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