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光耀贺家,迟早会被瓦解,会散。
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所以贺知澜如此敏锐,该是悉知的。
可孝义为先,贺老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贺老太太的情况也日渐恶化,整个贺家,还有良心的,似乎真的只剩下贺知澜了。
不远处顾夕翎青涩纯净的笑脸越讨人喜欢,贺知澜的情绪就越风雨交加。
——“还是,你只想要这一段感情。”
话周旋不散。
显然,无论他怎么选,顾夕翎从进贺家那一天开始,就同样入局了。
顾夕翎背后究竟除了顾家,还藏了更多什么,需要他们一个个这么费尽心机去彼此试探,去交相算计?
贺知澜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暗无天日的每一步,他都必须尽全力护顾夕翎周全了,无论有没有感情,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终于还是会有这个境地。
倏然间,盯着宋芝亭,贺知澜只有深邃不见底的冷意,他察觉了她到此为止都置于手间的手机,无声,死寂。
他笑,一贯的手段,目光死窖般的冷,“这通电话,对面是谁呢?”
像被抓住把柄,宋芝亭神色骤变。
她还是了解的太少,呼吸紧地刚要后退,就见贺知澜冷笑,字字清晰的笃定:“如果我今天开始就吃定了我要这段感情呢?宋芝亭,你说他们还想玩什么把戏?”
“是送人走?还是同样把人搅进这滩脏水?”他声音极低,含混的笑声,慢条斯理,“让所有人到最后都玉石俱焚?”
这一秒的贺知澜,清醒又冷漠。
“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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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贺知澜喝了不少酒,不仅是陪政商的,还是自己喝的,都是顾夕翎从没见过的凶,没见有人喝酒当水喝的。
顾夕翎一直在饮品区,偶尔需要打个招呼,但贺知澜都不动声色给她换成了果汁,顾夕翎愣是连一点儿酒星子都没尝到。
连颜熹微和钟靖温在旁边看到这些,都很一致地啧声摇头。
顾夕翎每次红着脸回去,贺知澜就又开始了一轮喝酒。
循环往复,一直到临近晚上十一点,这个宴才姗姗结束。
恭送的车一辆又一辆开走。
会场很快就只剩下贺家人。
贺老太太和顾夕翎是已经被江秘书领去了停车场,但不是一辆车。
送贺老太太的车已经出,而顾夕翎还等在车里。
会场里,钟丝筠依旧没走,今晚似乎还有一场大戏。
但贺知澜已经没精力再去观赏。
他撑着醉意起身,不顾贺振威微愠的眼神,就轻笑环视了圈桌前还坐着的人,各个狐狸心眼儿深不可测。
他慵懒拨开衬衫顶扣,一副纨绔不羁的散漫姿态。
“想来小妈还有事儿要说,我也不该听,那我就先不奉陪了。”他说话都拖腔带调的,故意带着醉意的懒散,风流又玩味敬起最后一杯酒,笑说,“小妈,祝马到成功。”
“贺知澜。”贺振威威压的嗓音已有不悦。
但贺知澜笑完就慢慢冷下了神色,只留下一句“失陪”,就抽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全程都没多看贺骥之宋芝亭那边多一眼。
彼时,顾夕翎在车里等久了,平时这个点虽然她也在学习,但今天毕竟站久了,累了,她有些犯困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
忽的一声,车门很轻地打开,又很轻地关上。
顾夕翎潜意识迷蒙以为那是江秘书,就困倦地转了个身,没睁眼。
但迎面而来的是刺鼻袭人的酒味,还有那股烧人心神的香水尾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