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啊……”
“我也爱你。”
天色将明,灰暗的丛林深处透出道道赤霞红光。
云雾悠悠,游走在群山峻岭之间,或高或低,或浓或淡,美如古画。
燃了一夜的火势总算逐渐暗淡下来,将息未息,徒留袅袅余烟。
靠在刘起怀中的我,彻夜未眠,终于在这天光初亮之际,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我伸手轻抚过他坚毅的面颊,半仰起头,在他的下颌上落下一枚轻柔的吻。
想必是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他睡得很沉,纵使我这般侵扰,他也只是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醒来。
我掀开身上的衣物起了身,走到快要熄灭的火堆旁,取
下横木上烘干了的衣物穿戴好,又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那枚玉兰荷包,蹑手蹑脚地走回刘起身边,将它细致地摆在他的头边放好。
我径直走到洞口,转过身,眷恋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隐入清晨的迷雾之中。
新雨初霁后的空气清新甘甜,润入肺腑,沁人心脾。
我牵着马匹走在山间蜿蜒逼仄的小道上,面前是无数棵百年老松落下的松针,铺就出的一地金黄。
只在这一瞬,我才明白,原来,我从不后悔来到这世上。
只因有他,只因有刘起,我便能毫无畏惧地面对即将要面对的一切,如此坦然,如此豁达。
孟清玄是个没有多余心思的,为人忠厚坦诚,说话也鲜少隐瞒。
我和孟清玄闲谈过几回,虽然他从未对我明说,但我也能猜得出一二。
刘起之所以迟迟不应借兵之事,除了他并非己愿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他虽是大宋的庐陵王,但身在大宋,他亦有他的不得已。
自前朝消亡,南北割裂以来,历代明主无一不想一统天下,名垂千古。
大魏的皇帝想,大宋的皇帝也想。
我的父皇和皇兄想,那宋主必然也这么想。
这是身为一代帝王的使命,是无论如何,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完成的使命。
刘起不出兵,若说是不想,更不如说是不敢。
倘若有朝一日,南人当真攻下洛京,必没有无功而归的道理。
彼时,万一宋主转过口风,下令杀光所有大魏皇室,借机占领洛京,吞并大魏,此事便再无可回旋的余地。
届时,事态之急,不是我和他仅凭一己之力可以扭转的。
而我,引狼入室,与虎谋皮,从此就成了大魏的罪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身为大宋的将军,也有不得不遵的军令。
我知道。
他在害怕。
可我也知道。
他不是怕我离开。
而是,怕会有那么一天。
他要亲手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