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不大喜欢这么煽情悲痛的氛围,一心只想活得轻松些,甩甩手洒脱地道声别就行。
但不论在建康也好,在洛京也罢,我似是总逃不出这怪圈。
在建康,我与姝婉一别,纵是不知猴年马月还能再见。
而今在洛京,面对妙真,此情此景,亦是让我回想起前不久与姝婉的分别来。
我长叹一声。
人生总是如此,越是讨厌什么,就越是要面对什么。
好像人生总以捉弄人为乐趣。
所谓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想必就是如此。
我将妙真带到车前,打开车舆上的小门,将她推进车里。
“此去一路顺风,到家记得给我修书一封,好叫我知道,你这小吃货的老家,都有哪些美味的吃食。”
我顾不上妙真作何反应,自顾自地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害怕再晚一步,强忍的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我刚走出一步,妙真飞快探出身子,一把将我拉住。
我不敢用力挣脱,只得僵在原处,仍由她牵制着。
“玉灵,我还有话想同你说。”
我吸紧鼻子,扭头面向她,“好,你说。”
妙真在车舆上坐下,两只脚悬在空中,她仰面朝上,盯着屋檐上落下的清露愣了片刻。
沉默有倾,她终于开口道:“有些事,我越琢磨越觉着古怪,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告诉你。”
我问道:“什么事?”
妙真道:“我在狱中见过一个人。”
“什么人?”
“陛下身边的人。”
“陛下身边的人?”
妙真郑重点头,神情格外肃穆。
“没错,正是陛下身边的近侍——宦官王福。”
王福是在晃儿七岁登基那年,跟着他师傅去到御前伺候的,他比晃儿大不得几岁,里里外外却像半个保母似的,晃儿一时半刻也离不得他。
后来,他师傅因病亡故,他便接下他师傅的班,彻底留在了御前。
我曾在晃儿身边见过王福几回,也没多大的印象,唯一记得的,是他曾在式乾殿前挨我训过一回。
但到底是在御前行走的人,谨小慎微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因而纵是我那般训了他,他也无甚怨言。
只是,就这么一个奴颜婢膝的宦官,到底犯了什么事,才会被罚下掖庭狱受刑。
再者,他是晃儿的人,纵使要罚,也是由晃儿来罚,可依我对晃儿的了解,那孩子随了皇兄,颇重情义,定是不会轻易惩处身边亲近之人。
我提眉问妙真,“王福可曾对你说过些什么?比如,他是如何下狱的,所犯何事?是否和陛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