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我?”曲桃笑了笑,伸手取下老丈手中紧握的瓷壶,好好放在桌上,“这么讨厌我?”
“你们是谁!”床帐内的老妇吓得出声质问,曲桃闻言眉心微微一皱。
“救命!救……”老妇第二个救命还没出口,便被突然冲上来的魏南河将嘴堵了个严实。
“秋娘!”老丈喊道。
曲桃仍然死死握住老丈的手臂:“原来她叫秋娘。”
“你到底想干什么!”老丈愤而吼道。
“嘘……”曲桃将食指竖在唇前,“不要喊,若是惹来旁人,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放一把火,就像旁边那栋旧宅一样,将这里烧个干净。”
老丈闻言,面色瞬间惨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对我的来意感兴趣了。”曲桃笑道,说罢五指用力,将老丈的手臂捏得出了筋骨错位之声。
老丈咬紧牙关,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也不敢再高呼一声。
“不错,这么多年,这条手臂还能得用,你倒是保护的好。”与老丈疼痛难忍的面色相比,曲桃面上一派轻松,他手指一寸寸顺着老丈的手臂捏下来,“不对,这不是我当年为你做的那根铁骨,还是说,你连整个手臂都换了?”
老丈面露惊色,更是咬紧了嘴唇不敢出声。
曲桃道:“看来是了,谁为你换的?大公子?”曲桃手下愈用力,“还是童续?”
老丈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何必明知故问。”
曲桃面色转瞬冷了下来:“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欠我一条手臂,总是要还的。”
说完只听咔咔两声,老丈的手臂便以诡异的扭曲姿势垂了下来。
曲桃松手退至一旁,看着抱着断臂倒在地上喘息不止的老丈:“你大可以再去请童续给你换一条。反正你也不稀罕我的。”
此时的曲桃,与之前人前那温和有礼的曲桃简直判若两人。魏南河守在一旁,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曲桃,但他却又莫名觉得如今这个才是曲桃的本来样貌。他们之间那种莫名的联系仿佛又在此刻共鸣起来,让他无法对曲桃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置评与干预,他甚至忍不住想要为他鼓动叫好,仿佛压抑了许久的血液此刻都鲜活沸腾起来。
“你是要杀我么,要杀就给个痛快吧。”老丈侧躺在地上,疼得全身抖,却似乎并不想向曲桃示弱。然而这句话一出口,他便从曲桃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仿佛之前种种都不算什么了,这一刻,曲桃才是动了真正的心思。老丈顿时有些后悔,他太久没和曲桃相处了,久到他几乎快要忘了这个人的脾性。他说错话了,他说错了……但是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曲桃蹲下道:“我为何要杀你,你做了什么事,值得我杀你?”
老丈此时觉得背上冷汗涔涔,与之前的疼痛相比,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丝惧怕,他做了什么?老丈无力地闭上眼——他做得并不多,但是每一件,他都不愿再回想。
“是向萧明远告我?”曲桃缓缓说道,“还是出卖我,见死不救,任由童续将我活埋于墓中?亦或者,给吴田生下药,让他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赶走我身边唯一对我好的人。”曲桃说到这,淡淡笑了笑,他道:
“周老,你说……是也不是?”
老丈垂下头,放弃地闭上了双目,仿佛这样就能回避过往种种一切。
“不,不应该叫你周老,”曲桃道,“周老已经死于那场火灾。我应该喊你……”
“郑工。”
魏南河不由得瞪大双目,他没听错吧,这个老丈居然就是曾经闻名天下的巧手郑工!
曲桃将手缓缓放在老丈,或者说郑工的肩头上,感受到他隐隐的战抖:“郑工,你在害怕。”
“当年你决定背叛我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背叛我了吗?”
郑工的战抖越来越厉害,终于他睁开双眼豁出去般咬牙切齿道:“没错,我怕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怕你,你小时就是恶鬼,如今更是魔头!”
曲桃闻言,面上不显,却抬脚踩上郑工断臂的肩头,冷声问道:“当初跪在地上求我时,为何不怕我?利用我名扬东都时,为何不说是从恶鬼这里得来的技艺?”
“如今让你找到,我也别无怨言了,我知你不会放过我的,但是秋娘她是无辜的……”
曲桃嗤笑一声:“无辜?我、吴田生又何尝不无辜?你们可放过我们了!”说完转身便往被魏南河控制住的老妇走去。那老妇被堵了嘴束缚在床上,此时早已面色清白,全身抖个不停,见曲桃逼近,慌乱地挣扎起来。
倒在地上的郑工也着急起来,用尚好的手臂去捉曲桃的袍角,被曲桃转身一脚踢开。
郑工并不放弃,又拖着断臂往前爬了几下,抬头见曲桃已经将手向那老妇伸去,情急之下大喊出声:“师父!”
曲桃忽然停住,缓缓回过头来:“你喊我什么?”
“师父!师父!”郑工情急得泪流满面,“师父请你放过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