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村时,太阳都快落山了,正是男人们从田里折返,女人们串完门子,回家做饭的时候。
大朗二郎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但满载而归,兴致高涨,时不时能啃上几口白面馒头夹猪头肉,两人半点也不觉得累,喊着号子,可来劲了。
“呦,那不是江家的小子么?这是上哪儿去了?”叶大福家的迎面走来,随口问了一声。
叶兰舟认出她是昨天帮腔的,笑道:“福嫂子,昨儿个采了些药材,今天进城去卖给药铺,换些米面回来。”
福嫂子惊奇地“咦”了一声,随即“哦”地笑说:“你爹是郎中,你会采药也不稀奇。你身子不好,可要当心些。”
叶兰舟拿出两个馒头递过去。
“昨儿个谢谢福嫂子,我家里穷,孩子多,没啥好东西。这两个馒头你拿着,给孩子们吃。”
福嫂子吃了一惊,白面馒头可是年节才有的吃食,平常根本见不着。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了。”福嫂子嘴里说着使不得,眼珠子却黏在馒头上,不舍得挪开。
叶兰舟把馒头塞进她手里。
“嗨,这有啥使得使不得的?我们孤儿寡母的,往后还要福嫂子多多照应呢。”
“那……那我就收下了。”福嫂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实憨厚的样子。
“前些天一直下雨,药草长得快,能卖上好价钱。可惜我这身子骨不争气,采不了多少。孩子们又小,拉车太吃力。唉,难为他们哥儿俩了。”
顿了顿,叶兰舟又说:“再过两年,等大的能做活了,我也就熬出头了。”
这种拉家常的话,最容易拉近距离。
福嫂子心有戚戚,拍着叶兰舟的手唏嘘不已:“大妹子,你命苦啊!一个女人家带六个孩子,难呐!”
叶兰舟叹口气,撑起一脸虚弱的笑:“好在今天运气好,在街上救了个受伤的人,那人的主子给了些打赏。我寻思着,孩子们正长身体,不能亏了嘴,就买了些精米白面。”
“是吗?”福嫂子早就看见板车上拉着精米白面,一直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
“福嫂子,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有四个孩子等着呢。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儿个一早还要进山采药呢。”
“哎,你快回吧,我也赶着回去做饭呢。”
告别福嫂子,两个孩子拉着车继续往东头走,嘴里嘟嘟囔囔的,舍不得那两个白面馒头。
“小气鬼,不就两个馒头么?看把你们心疼的。”
“娘,不是我们小气,实在是咱们家太穷了,两个馒头留着给弟弟妹妹吃多好,干嘛给外人呢?”
叶兰舟皱了皱眉,耐心开导。
“咱们孤儿寡母的,又是外姓人,想要在叶家村站住脚,没人帮衬可不行。”
江阿大一向独来独往,孩子们也孤僻得很,很少跟乡亲们打交道。
“你们以后也都放机灵点,嘴巴甜不吃亏。”
娘仨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家赶,路上66续续遇见不少人,叶兰舟笑着跟人打招呼,孩子们也机灵,叔伯大爷,婶子大娘地叫起来。
有人问起满车的米面,孩子们就快嘴快舌地把进城卖草药、救人得到打赏那一套说辞拿出来。
回到家,大郎二郎一口气松下来,累得往地上一瘫,动都不想动了。
三郎没等吩咐,主动去生火。
“哇!白面馒头!”
“还有猪肉啊!”
“娘,是要过年了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欢呼雀跃。
孩子们个个都吃得肚子溜圆,躺在床上,挤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