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宅行近期生意火爆,叶兰舟一直等到晌午,才轮到她。
“姑娘,是想买宅子呢?还是租赁?”
叶兰舟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没打补丁,且五官清丽,气色比普通难民好得多,显然是家境富裕那一挂的。
叶兰舟问:“租一座宅子要多少钱?”
牙人翻看着册子,回道:“那就看姑娘想要租在哪儿,想要租多大的宅子了。”
叶兰舟算了一下,她带着六个孩子,至少需要两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一间马棚,一间羊圈,一间鸡圈。
她将要求对牙人说了一遍,牙人翻了好半天册子,指着其中一处说:“就是这儿了!”
顿了顿,眉头皱了皱,语气有些迟疑。
“只是……这宅子风水不好,近日多少租房买房的客人,便是降价,也没人愿意要。”
“哦?怎么个不好法儿?”叶兰舟饶有兴趣地问。
“这房子的东家是个绝户头,生了七个女儿,硬是没能生出儿子来。后来女儿出嫁,老两口相继病死,他们是外地搬迁过来的客商,宅院后继无人,就给官府收了。”
牙人连连摇头,嘴角下撇,唉声叹气。
“这宅子租金多少?”
“若是寻常这么大的宅子,租金一年要纹银一百两,但这宅子风水不好,五十两都没人愿意租赁。”
牙人看了一眼叶兰舟,叹了口气,好心劝告。
“姑娘,你年纪轻轻,路还长着呢。要我说,你还是看看别的宅子吧,莫要让这宅子坏了你的前程。”
叶兰舟眉眼低垂,苦笑了声。
“不瞒大叔,我是从南边来投亲的,家乡鼠疫横行,家里人都死了,我还没找到亲人,盘缠却所剩无几,已然是走投无路,哪还顾得上风水好不好的?”
牙人一脸同情:“天灾横行,姑娘请节哀。”
“大叔,这间宅子租金还能再便宜点吗?”
牙人想了想,进里间跟管事的一商量,定价四十两租金一年。
伙计领着叶兰舟去看宅子,那宅子位于城东,地段倒是不错,距离街市不过两条街的路程。
宅子是两进两出的四合院,一共十七间房,地方很大。
叶兰舟十分满意,当即表示愿意租赁。
回到庄宅行签了租契,按了手印,交付一年租金纹银四十两。
叶兰舟拿出的是零零散散的碎银子,以免庄宅行觉得她很有钱,再生出什么波折。
孩子们对这宅子都很喜欢,只有大郎目光呆滞,神情怅惘。
叶兰舟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大郎摇摇头,眼里光泽闪闪。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吁出,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喜欢,很喜欢。”
叶兰舟心里顿时有数了。
这孩子,八成是想起以前的富贵生活了。
三郎小脸垮着,嘴扁了又扁,想哭又竭力忍着。
“娘,我想我的小羊羔了。”
“还有妞妞和赛虎。”二郎也有些哽咽。
大郎一把一个将两人拉走:“赶紧打扫屋子去,好歹先收拾出来一间,让娘先歇着。”
三个大些的找来抹布,打了水,又是擦又是抹,忙得热火朝天。
叶兰舟抱着幺妹,四郎五郎紧紧地挨着她。
夕阳暖暖的余晖洒进院子,风里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叶兰舟想,要是能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那也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