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日顾饮冰去佛前求平安符时,不苦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施主命格非富即贵,但身上却背了一段苦命的因果,佛不愿渡施主,却能渡那一段苦果。”
就连佛祖都说他该赎罪,可见他的确是做了天理难容的错事。
顾饮冰由于母亲信佛的缘故,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十分相信不苦所说的苦果。
可比起佛祖,他更希望那个能渡他的人,是6雪拥。
即便佛祖不说,他也知道,他的苦,只能是和6雪拥有关。
6惊春明白这枚平安符的分量,以往她也试图向不苦大师求平安符,却连面都没见着。
犹豫再三,念及6雪拥天生体弱的命格,她还是接下了这枚平安符。
顾饮冰笑了笑:“多谢。春寒料峭,6姑娘快些进去吧,你若是病了,雪拥该担心了。”
6惊春看着他转身逐渐走远,端得是身姿如竹,体态风流如旧,只是身影里多了几分挥散不去的落寞。
她心中冷漠地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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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月华如练,长廊外的柳枝抽了新芽,被夜风吹拂起轻柔的弧度。
透过摆动的嫩绿枝条,隐约瞧见几个东宫侍女走过长廊,窃窃私语。
“哼,那个江上柳和我们都是平民出身,不过是使了些狐媚手段骗住了殿下,竟也敢指使我做这做那,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吗!”
“若不是迷惑了殿下,怕是在保和殿陷害6公子作弊那一次就得被下诏狱,哪里还能和6公子一起得了陛下恩典再考一次?”
“人人皆知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亏得他脸皮厚,竟还能问心无愧呆在东宫。”
“殿下往日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得如此糊涂?”
“谁说不是呢,自从这个江上柳入了东宫,6公子就再也没来东宫了,上次我烹的茶能得到殿下赞赏还是得了6公子的指点呢。”
“唉,6公子在的时候,东宫何时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过?”
“6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京城上下都赞叹的神仙人物,光是吐口仙气就够我们稀罕许久的。”
“行了,你们都少说一点,江公子怎么说也是殿下的客人。”领头的宫女虽如此说,脸上却是一片轻蔑之色。
“姐姐说的是,毕竟若是被江公子听了去,他那梨花带雨的功夫可是比我们强多了,便是到了殿下面前也说不清理。”
几个侍女走后,长廊的拐角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出。
“殿下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江上柳眼圈已然红了,本想如往常般落下几滴泪来让应有时心疼,偏偏刚刚听了那一耳闲言碎语,心中羞恼不已。
应有时转身,温情脉脉地低头看他,“上柳莫要多想,夜已深,明日就是放榜的日子,早些睡吧。”
“可是……”江上柳有些不甘心,那几个嘴碎的宫女难道应有时就这样放过了不成?
“其余的事,交给孤。”
待人终于被哄走,应有时眼中的温情褪了个干净。
今日休沐,他罕见地穿了一身深绿色的常服,夜风拂起的衣摆和嫩绿的柳条相交辉映。
他伫立在长廊中,静静地注视着庭院中的柳树。
这颗柳树是那年6雪拥正式成为他的伴读时,与他一齐栽种的。
柳,有挽留之意,本是君子惜别之时所赠之物。
他还记得6雪拥曾说,愿你我之间的情谊,也如柳树般,可以长青,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