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峰找到马,将白胡挂在马上,往厉县而去。出乌涂山的时候,东方亮了,他们整好是迎着太阳走,无论经历什么,总有太阳要升起,不会总是黑夜,你可以相信,天总会亮。
一路上,华成峰也弄明白了这赵寻常是什么人,神农教玄雅堂水曲分舵的头目,他的分舵就在离襄阳不远的地方。
回到了客栈,总算将头一日没洗上的澡洗好了,修整了一日,便要上路去襄阳,但白胡这两天状态不太好,有点说胡话,华成峰问他家住哪,白胡说,河东人,华成峰说河东哪?白胡说,河东人,然后就是连篇累牍的废话,所问非所答。
这可让华成峰犯了难,问白胡能不能把他放在客栈,等他好了自己回去,白胡说不能,我救了你的命你知恩图报了吗?华成峰没法在这长久地等下去,遂决定拉上白胡,一起回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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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
容寿刚下朝回来,接见过两拨官员,面上现了一点疲色,快过年了,来送钱的多,但收钱也会收累,吩咐今日不再见客。
太师暖阁里炉子烧得旺,瓶子里养着水仙和芙蓉,屋子里淡淡花香,容寿穿一身水银色长袍,若不是为了端庄,还想再脱两层,朱敞在一旁伺候着,一如当年施即休。
刚要坐下,下头来人报,曲太公家的三辆大马车,拉着十几口大箱子,候在西门下,曲探花郎要求见太师。
这是未来的女婿,跟旁人不同,容寿略微犹豫了一下,到会客室去接见他,还纳闷这曲公子拜年怎么来得这么早。
见到容寿,曲探花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行礼,撅着腚不起身,支支吾吾,要把那十几口大箱子送给太师,或者容太师再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没有不应的,但只有一条,要把七小姐的亲退了。
容寿脸上三条黑线,几次问曲探花郎,为何要退亲,探花郎不肯说,缩在地上不起身,苦苦拜求,争执许久。
容寿觉得自己在这小辈面前这般强求,忒掉面子,又不能拿曲探花怎么样,毕竟是曲太公的嫡长孙,明日上朝还要见面,一时间觉得全身疲累不堪,瘫坐在太师椅里头,允了探花郎所请,叫人送出去。
容寿闭着眼,灭火了很久,转而暴躁起来,顾不上端庄形象,对着朱敞大喊,“你是不是没给我看住?她又跑出去了?”
朱敞赶紧跪下,“属下不敢,日夜盯着呢,纹丝不漏,七小姐不可能跑出去!”
“去去去,把她给我叫来,你亲自去!”
朱敞赶紧起身,一溜小跑退出去,身后听见茶碗叮当作响摔在地上的声音。
凤灵岳正恹地坐在流亭阁里百无聊赖,眉梢眼角带着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丫头突然跑进来,磕磕巴巴,说朱大爷亲自来了,太师爷请七小姐去前院有事相谈。
如今还有什么事不如太师老爷的愿?凤灵岳披了件大氅,身后跟着一个随从,到了流亭阁门口,朱敞带着人在那等候。
天上飘了雪花,汴京城就是偶尔下点,也不大,落地就化了。
朱敞行了个礼,凤灵岳点头,走在前面,朱敞在身后跟着,走了半路,一阵寒风吹过,凤灵岳紧了紧大氅,抬头看了一眼天,朱敞从身后跟上来,一把伞举到了灵岳头顶,灵岳看着他又点了一下头,身后的人自觉地跟得远了些。
朱敞小声对凤灵岳说,“曲家探花郎刚刚来过,跟太师爷退了与七小姐的亲事。”
凤灵岳陡然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微微张了张嘴,这次她可真的什么都没做。
朱敞又说,“我与太师爷回报过,七小姐这些天来并未离开过住所,太师爷还是……勃然大怒。”
凤灵岳低低地道了一句,“知道了,多谢你朱大哥。”
这是凤灵岳回来第一次见她爹,太师爷脑袋上的头呲着毛,灵岳抬头看,娘坐在太师爷旁边,两人中间隔着个几案,低着头,不说话。
快到年节了,凤小娘今日穿了一身红,趁得面色越白。
凤灵岳乖乖地跪地给二老行礼。
朱敞站在厅门边上,太师爷强压怒火,冷哼一声,“说说吧,你又耍了什么手段?那曲家探花郎刚刚来退了亲!”
凤灵岳小声回,“爹娘明察,女儿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我与太公都谈好了,眼看着婚期将近,怎么就来退了亲?若不是被人威胁,他曲家有这个胆子?”太师爷撸着袖子,往前使着劲。
凤灵岳垂着眼,“女儿这些天,一步也没有离开——”流亭阁三个字还没出口,被太师爷堵住了。
“没离开?是不是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江湖朋友跟来了汴京捣乱?”
凤灵岳心里冷冷自嘲一声,不三不四,“女儿这些天也不曾与任何人通信。”
“哼!你无辜得很!要不是看着你小娘苦苦哀求的份上,我今日还管你?我容家如今什么名声,人人都知道容家如今有一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好在你别的姐姐都嫁了,你如今也就再祸害祸害我!”这话好不恶毒。
凤灵岳心下一片冰凉,争辩无么用,索性忍着让他泄。
凤小娘开口淡淡说,“老爷小心别气坏了身子,往后我也不管她了,咱们都省省心吧。”凤小娘面上自然跟容寿是一条心。
“省心?”容寿继续朝着凤灵岳开火,“她哪会教我省一点心?家里六个姐姐,哪一个我操过这样的心?你究竟想怎么样?翰林家不行,将军家不行,探花家也不行?你让我给你找个王爷还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