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说贫富悬殊,又多次蒙他大恩,不敢不敢。
张钧笑道:“整个庆云县数小弟最有钱,以大哥高见,小弟岂非不配有朋友?况且虎落平阳,绝非一辈子困在平地,自有再上高山时,大哥又何必妄自菲薄?”
张二听闻这话,不由一怔,他原本以为张钧是个仗着祖上家产肆意抛撒的败家子,原来还有这一面,连忙起身朝张钧做了个长揖,说承兄弟贵言,大丈夫在世,定将顶天立地。
张钧见他不再推辞躲避,心中大喜,拉住他的手,道同姓相亲,要与他结拜兄弟。
两人说了年龄,原来张二比他大三岁。
结拜完毕,张钧要带他回家拜见嫡母吴氏,张二说家中老母病弱,离开太久,怕她担心。
张钧一听,倒是自己欠考虑了,便说连同伯母,一块接到家里住一段时间,一来伯母可以陪自己娘亲聊聊天,二来张大哥也可以休息一下,该读书读书,该习武习武。
张二说向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公子多次慷慨解囊,已经是很大恩情,奉养老母,乃是自己的责任,不想假手他人,当自己是大哥的话,就顺自己的意思吧。
张钧虽被满城人视为混世魔王,却从不勉强别人,吃过饭,便送张二回家了。
从那天起,贫富悬殊的两位异姓兄弟,往来不绝,张钧常常去张二馄饨摊那里吃馄饨。刘六爷等其他地痞也知道张二是他关照的,明面上不敢欺负。
谁知张钧财富太多,早引起了刘六爷等人嫉恨。
刘六爷想了个绝户计,重金买通刚刚被抓的牛头山山寨二当家郭海,在知县大人面前攀咬张钧,说他是窝主,抢来的财宝都藏在他家里。
可怜张钧早上酒还没醒,就被抓走了,吴氏吓得只叫了一声菩萨儿,当场晕死过去。
张钧不承认自己认识什么牛头山二当家,而郭海则一口咬定,自己与他多次往来,张钧身边小厮张安可以作证。
知县大人下令,从牢里把张安拖出来,张安表示,公子的确多次派遣自己上牛头山,郭海娘子生日,自己还去送过一对玉镯子,因消息有所泄露,公子以为是自己出卖了他,便诬告自己偷玉镯,把自己送进监狱。
“大人,他在撒谎!小人冤枉!”张钧喊道,谁知知县大人面色一沉,重重拍了惊堂木,喝道:“大胆张钧,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张钧心一凉,此时才明白,知县与他们是一伙的,自己早坠入了圈套,便立定心思,不管怎样,都不承认。
知县大人本以为,张钧是锦绣堆里长大的,细皮嫩肉,没受过什么苦,只要打上二十大板,便会受不了,乖乖低头画押。
谁知张钧挨了二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血淋淋一片,依旧不承认他认得什么牛头山二当家,更别说什么窝藏赃物了。
知县大人还想再打,但一群受过张钧恩惠的百姓涌到县衙外面喊冤,他只得下令,将张钧拖下去,关入牢中。
来喊冤的百姓是张二鼓动的,他一听说张钧被抓,就立刻抛下馄饨摊,跑去张家打探消息,见张府前门后门都站着捕快,不让进出,也不准人问,连忙带了一群人,为张钧喊冤,先争取时间,再想其他法子。
他本要探监,但牢头说张钧乃是重犯,不许看。
上回他坐牢时,张钧帮忙打点,送了牢头不少东西,算是有几分交情。这回张钧入狱,牢头劝张二,牛头山不好惹,闲事莫理,免得惹祸上身。
张钧对他恩重如山,张二怎会抛下不管?他想了又想,既然郭海诬告张钧是牛头山的窝主,干脆找到牛头山大当家,为张钧讨个公道。
他想到做到,跟娘亲交代了一声,直奔牛头山,说二当家郭海为了钱财,陷害好人,有损牛头山威名,有损大当家仁义名声,请他出面澄清,免得害了一条无辜性命。
牛头山大当家听了他的话,敬佩他为好友敢孤身上山,同时觉得他脑袋里有坑。官匪乃是死对头,自己怎么可能去知县大人面前替张钧昭雪?
张二本来抱着一线希望,见牛头山决定不管,满腔悲愤:“大当家的,你真的不管管?他今天能陷害张公子,明日便能出卖你。”
牛头山大当家摇了摇头,道:“赛孟尝一事,我也很抱歉,但牛头山最近风雨飘摇,确实无能为力。”
“那最后请大当家帮个忙,郭海为娘亲生日摆酒席,在哪一天,白天还是晚上?”
“十二月初二,中午。”
张二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一天,他记得清清楚楚,是自己被刘六指殴打的那天,张钧、张安都在自己身边,张安还去药铺抓药了。
张二回到庆云县城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关了。
他在城门附近茶亭走来走去,心急如焚,恨不能身上长出翅膀,飞过城墙,或者黑夜马上过去,城门打开了。
茶亭里忽然有人开口说话:
“唉,卖馄饨的,你不好好卖馄饨,乱跑什么?转来转去的,转到贫道头都晕了。”
张二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忽然一团火光亮起,照见茶亭内一个瘦削的身影慢慢坐起来。
张二一见便跪了,眼前竟是当初将张钧价值千两宝玉拿来买一碗馄饨的老道士,那团火光凭空悬浮在他右手上,老道士分明有几分神通的,张钧有救了。
老道士让他过去,问他是不是准备找人作证,十二月初二当天张钧、张安在庆云县而没去牛头山,张安根本就在撒谎?
张二点了点头。
“他们能收买郭海、张安,难道就不会收买别人?如果到时公堂之上,一堆人调转枪头,指证张钧,你要如何应对?如果知县大人不等你开口申辩,直接下令轰你出公堂,你又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