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断电话的手缓缓垂落,捏着股权转让协议书的手却越收越紧。
或者,已经不需要答案。
合同拟定日期她记忆深刻。
因为她在那天做过很多事。从小苍岭江畔捡回高烧的江峭,带他去医务室,跟她拌嘴。
下午,还随外公去见了江峭。
那是她第一次,去小苍岭的日子。
署名‘邓正恒’的确认签字下方,却是昨天他们结婚领证的日期。
那么结论是,江峭跟自己结婚,然后从外公那里得到股权的好处。的确,不难猜啊。
想也知道是用来和虹霖抗衡。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成为其中一环?
她更加想不明白,
江峭对她所展露的所有爱意,几分真,几分是假。
泪滴砸在页尾,溅出晶莹的小花,盛欲抬手摸摸脸,才现自己满面冰凉。
不用着急。
她很快就会知道原委,毕竟,合同上的受益方——江峭,马上就要到来了。
就让她亲手把这份大礼,送给她的新婚丈夫吧。
江峭到的时候头脑已经有些滞。他不记得给盛欲打了多少通电话,只是到处都没有找到她,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邓正恒家。
门铃响了一声。
在夜晚悄寂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江峭没有等太久,大门就从内打开。
他看见盛欲已经洗好澡,套一件宽松舒适的雪纺长款睡裙,卸去妆容,半湿的头自然垂下,浅金颜色衬得素净的脸蛋更加苍白而失去血色。
看见盛欲这一秒,他久久困顿的心终于得以喘息。
同时他也能察觉出来,眼前的盛欲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的她,都不同。
“盛欲。”
江峭向前靠近她一步,念着她的名字,男人惯来的馥郁孤冷唯独会在她面前,瞬息柔软化开。
“怎么?”盛欲面色自若地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江峭高挑的身形将盛欲笼罩,他垂头望她,说出的话像是责怪,更多的是委屈:“怎么放学乱跑?我都找不到你了。”
盛欲没回答。
她的外表依旧明丽如火,却让他感到无形的疏离,这让江峭想要拥抱她。
只有抱在怀里,他才能确认盛欲是真的在他身边。
男人微微张开双臂,想要用她入怀,盛欲连头都没抬,眼神向上瞄他,眸光在昏暗室内裹挟冷硬的锋芒,刺得江峭僵住身子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你怎么了盛欲?”
过了许久,江峭才找回声线,哑着嗓子问她,“今天我们不是说好一起选婚礼方案吗,生什么事情了?”
“婚礼?”盛欲嗤笑,玩味地重复这个词语,转身去沙的角落蜷起双腿坐下,没理会站在门口的江峭。
“盛欲。”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没必要继续演下去。”
在江峭第三次叫她的名字时,她终于忍无可忍。
“我不明白。”江峭像个手足无措的少年,站在门边不敢靠近。
盛欲把他的样子看在眼里。
装得真像啊。
心痛、愤怒和厌恶的情绪混杂翻涌。
她沉默地抽出股权转让书,扬起手举起,然后放在茶几上,朝他的方向推过去。
江峭迈开步子,太过缓慢犹豫地靠过去,仿佛背负千斤之重。他来到小茶几边,弯腰拿起这份协议书,快扫量过去。
他当然很难忽略上面干透的水渍,皱起斑驳的圆点。
江峭的拇指抚过纸页上一块泪迹,想象该有多难过才会让这样反叛的女孩掉眼泪,更心疼她骄傲坚强,哭泣后仍要背起坚硬的外壳伪装。
协议上的内容,整整1o个点的集团股权,于他而言,没有她的心情来得重要。
江峭放下这叠纸,在茶几边蹲下身,这样能使他的视线比沙上的盛欲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