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摇头晃脑地说:「妈,实不相瞒,其实前几天我溜到上书房去看我弟,他那个老夫子还一直在念什么嫡长、嫡长的呢。」
秋夫人用那种「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看着我。
慧姐儿补充道:「我弟有点不服气,说了两句,他就打我弟的手板子。」
我眉头一拧,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跟我……没跟你二叔说吗?」
慧姐儿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是想说啊,但我弟不让,他说他本来也不是嫡长的大皇子,到处告状,显得自己理亏。」
秋夫人露出同情的表情,叫慧姐儿来揽着她拍了拍,说:「真是可怜你们了。」
明哥儿被人挤兑,我心里也难受,不由得气哼哼地想:好他个梁二郎,就这么对他侄子侄女?还好意思说优待呢,呸!
秋夫人语重心长道:「最好的法子,还是让你做皇后,反正孩子们管你叫妈,你又是皇上名正言顺的正头娘子,他们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啊。」
我只能苦笑。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啊!
次日胡子照例来永乐宫教慧姐儿武艺,见我心情不佳,又开始来当知心人。我蔫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胡子想要伸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犹豫着问:「宫里有人待你不好吗?」
我摇了摇头:「轻云纤云都很机灵能干,自从上回贵妃来找过我们以后,就没再见过她们,也没什么大事。」
胡子便不说话了,只抬着头陪我一块看云。
我看了一会儿,道:「要是我也跟这云似的,想去哪就去哪就好了。」
胡子想了想,问:「莫非……你想离宫?」
我半开玩笑道:「除了我和皇上,每个人都觉得我该当皇后,你说我想不想走?」
胡子纳罕地问:「你怎么知道皇上不想让你当皇后?」
我看着他:「你也想让我当皇后?」
胡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的,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的心沉了沉,心知他八成是不敢跟皇帝对着干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问我「万一」不「万一」的?
我看着天,竟生出一股破天荒的委屈来。
我爹要我,是为了还他的赌债;
婆母要我,是为了照顾梁家老小;
秋夫人要我,是因为她太需要人陪。
每个人都不是坚定不移地非我不可,我只不过是凑巧那个时候在那里。
现在连胡子也不是非我不可。
我猜他应当心里也是有一点我的,只是比不上他的前程。
要是他真的为了我触怒了皇帝,丢了官位,确实也不划算。
我自嘲着把自己跟这所有的事做比较,最后现自己简直无足轻重,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胡子此时说:「宝钗,我心里是喜欢你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那双眼睛灿如寒星,里头一点虚伪也找不见,他只是看着我,说:「我是想让你做我的媳妇。」
我止不住的鼻尖泛酸,嘲笑他:「你想管屁用,我现在是皇上的媳妇,得他放我走我才能走。」
胡子坚定地说:「不管他怎么想,你怎么想才最要紧。」
我认真地说:「那我想跟着你。」
胡子看起来被雷劈了。
我蛰伏已久的坏心思忽然卷土重来,于是笑眯眯地戳了戳他的胳膊,捏着嗓子甜丝丝地问:「梁二哥,你怎么了?」
胡子如梦初醒,
往后一仰,差点翻倒过去,脸都红到耳朵后面去了,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说什么?」
胡子嚅嗫半晌,彻底豁出去了:「我说,你最好是真的想!」
2o。
多日不见皇帝,今儿个他又来永乐宫,却捎来一个有点奇怪的消息,说:「朕……朕准备给大皇子和大公主找一个养母。」
我抬起头,心潮澎湃,这就是答应放我走的意思?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你抚育大皇子与大公主许多年,真心为他们着想,所以朕想亲你参看。」
我怀疑地看着他。
我能说我对你的那些妃子没一个满意的吗?
梁承彦最后说:「只要大公主和大皇子找到合适的养母,朕自然会做主放你走。在此之前,还请你留在宫中,陪陪他们吧。」
说完,堂堂皇帝,居然形容狼狈地逃出了永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