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真正得到一声应允的瞬间,他却觉得有些东西也像是落在地板上的那枚贝壳一样染上了灰尘。
雨宫清砚等了许久,没等来对方什么其他的动作。
他正欲开口,一颗头抵在了他的肩膀,略有沉重。
苏格兰抬手揽住他,连带着手臂一同被困于一个克制的拥抱里,雨宫清砚没挣扎,安静地感受这个拥抱裹挟着的温度。
苏格兰的声音很低,大概是因为今晚喝了太多的酒,嗓音隐约带着点沙哑,轻声说:“对不起。”
雨宫清砚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道歉又是在为了什么而道歉,但是他知道那份歉意与自己有关。
苏格兰至今依然没懂,他最不需要的、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个人低头。
“苏格兰。”
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那只手并没有在胸口停留太久,摸索着一路向上,用力攥住了他的领口。
诸伏景光顺着领口处传来的力量向下一趔趄,额头直直地撞上了另一块额头。
距离太近,他没能看清那条黑色领带的纹理,也无法透过那条领带看清下方的那双眸子,却清晰地听到了紧随其后响起的那道熟悉的声音。
“我让你继续,听懂了吗?”
第9o章神隐(六)
诸伏景光放轻动作下床,悄无声息离开卧室。
关上卧室的门之前,他忍不住转头又多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人仍旧安静地睡着。
他关上门,按部就班地去洗漱,然后着手准备今天的早餐。
这似乎只是一个与过去任何一天没什么区别的普通的清晨,他比另一人更早苏醒,在早餐被制作完或者从楼下的早餐店买回来之前,那个人会仿佛有所感应似的起床洗漱,跟他坐在一起吃早餐。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他原本准备制作两份简单的早餐,走进厨房后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诸伏景光在厨房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这个莫名令人有些压抑的空间。
他匆匆出门,关门时仍旧下意识地收了力气,防止惊醒卧室里仍旧在沉睡的人。
习惯性地跟早餐店的老板打招呼,挑选几样他们平常就会吃的早餐,诸伏景光拎着打包袋上楼,打开门时,他的目光定格在躺在玄关的那枚贝壳上,久久没有回神。
他俯身把那枚贝壳捡起来,放进口袋,把刚刚买来的早餐放进厨房后,又重新回到了客厅。
雨宫清砚的那副眼镜仍旧被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他把那副眼镜拿起查看了一下,就像此前一直猜测的那样,那其实只是一副平光镜。
诸伏景光曾经困惑于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视力并未出现问题的情况下热衷于戴眼镜,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即使他与那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仍旧是一个问题。
这很现实,也无法否认,即使他与雨宫清砚之间的关系愈亲密,他对雨宫清砚的认知中也仍旧存在大片的空白。
这就是雨宫清砚,他不渴望自由,他就是自由本身风没有形状,掠过湖面时或许会留下些许痕迹,但是那并不能改变风无法被抓住的事实。
他抓不住风,于是也抓不住雨宫清砚,只能尽可能多地让那个人暂且停留,而对那个人来说这大抵只是徒劳。
诸伏景光把那副眼镜摆在床头柜上,帮熟睡中的那人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他不知道那副眼镜对雨宫清砚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那不妨碍他能清楚地意识到那副眼镜的重要性。
除了那副眼镜,他还从未见过有什么能在雨宫清砚身边停留太久的东西,或许不久后他也会成为被抛弃的一员。
诸伏景光没去吃早餐,或许是他还不饿,或许是他已经开始习惯两人的餐桌,又或许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叠加,最终致使他做出了再次回到楼梯间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