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的另一側,也是運輸貨物常用的出?入口,就像是界的通道,它給熱鬧與冷清落下了涇渭分?明的界線。
沈南昭一腳從光潔的瓷板,踏上?了略有殘缺台階,他臉上?的笑意已經淡去,見著黯淡燈光下倒映著水窪的路面,微微蹙眉。
晚上?下了陣雨,空中瀰漫著潮濕的氣息,路面本就是石板與水泥交織的,凹凸處最易積水。
看來鞋子和褲腳怕是又?要遭殃。沈南昭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他往更加黑暗的地方?走?去。
越是穿行幾條巷落,道路則越狹窄坎坷。
如果說,城市一副巨大的霓虹拼圖,那麼拼圖的縫隙,那些黑黢黢的邊,就是所有雜亂無章的聚集地。
沈南昭就住在城市的縫隙里,一抬頭便是被無數密密麻麻電線分?割的,支離破碎的天。
那是有些的房子了,只有一個樓梯,除了外牆被刷了以外,樓道里摸一手都?是脫落的牆皮的灰。
一樓左右都?用作了倉庫,二樓右邊租住了一對年輕小情?侶,隔音很差,沈南昭上?樓的時候,還能隔著門板聽見幾句髒話,其間隱隱夾雜著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
隔壁的租戶剛搬走?,房間暫時空閒。
沈南昭住的在三樓左邊,他借著手機的光,一步步走?得穩當,只是一身正裝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在他剛搬來的第一天,恰好在樓道里遇上?了那對小情?侶。男方?染了一頭黃毛,神情?桀驁,他吊著三角眼上?下打?量一番,嚼著口香糖嘲笑道:「看著人?模狗樣的,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沒想到?來和我們租一個地兒?……」
他的女朋友有些侷促地扭了一把他的手臂,略感抱歉:「他就愛亂說話,我們沒別的意思。」
「嘁……」黃毛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打?腫臉充胖子。」
沈南昭卻不以為意,他向來不與人?結仇,只是一笑而過?,此後甚至還送了些見面禮給他們,雙方?客套地互留了聯繫方?式。
聽著隔音不好的樓道內,傳來了隱隱的大聲怒罵,一片祖宗亂飛的場景,沈南昭心裡有了數——黃毛應該正在打?遊戲,這個時間點,他的女朋友估計要兼職完回來了。
等會兒?用電量增加,電壓又?得不穩定了。
沈南昭嘆了口氣,他推開了房門,徑直按開了燈。
映入眼帘的是非常普通的一居室,簡單的床和洗浴室,沈南昭從不回來吃,因此那個草率的半開放廚房裡連鍋碗瓢盆都?沒有。
房間很緊湊,只剛好夠一人?生活的空間,但各式各樣的東西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條。
左手邊是書桌,右手邊就是一張簡易的單人?床,中間的過?道不足一米,僅供一人?轉身的位置還擺著一張橘色小板凳。
那是原來房主留下的兒?童用品,只比人?的腳踝高?一點。
沈南昭脫下外套,整齊地靠在椅背上?,他拉開椅子坐了進去,卻愣愣地看著指腹發呆。
方?才的痕跡早已消失,焦躁的小狗在上?面磨了磨牙,卻始終不捨得咬重。
好兇哦,逗急了還咬人?。
想著想著,他的唇角卻無意識地揚起,下一刻卻恍然回神,蹭地起身,坐在了床沿旁。他小心地撩起了褲腿,剛挽過?腳踝,猙獰的疤痕就這樣映入眼帘。
沈南昭臉上?的笑意又?淡了些,他面無表情?地放下手,安安靜靜地坐著,臉上?看不清神色。
還不到?時候。
他閉了閉眼,這樣告訴自己。
「啪——」
霎時,燈光驟然熄滅,黑暗如潮水般襲來,頃刻間就將原本不大的房間淹沒。冰箱的嗡嗡聲也在同一時刻戛然而止,仿佛天地間除了黑暗,就再無任何色彩與聲音。
哪怕有心理準備,但沈南昭還是受驚般渾身一僵,他的耳邊能聽到?自己飛加快的心跳,以及血液涌動的聲音。
他的手腳發涼,一遍遍深呼吸,將紊亂的氣息在此調勻,直到?恢復過?來,才打?開了手機的燈光,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前往樓下修復電閘。
他將所有的軟弱與不安埋葬在黑夜之中,將所有自卑拋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
只要走?入光明,他就是無堅不摧的模樣。
他應當無堅不摧。
第3o章冷飯炒,破釜沉舟
「許助理,你好,又見面了。」
今天是項目一組與秦氏集團第一次會談,張宇天一早就在?Tg會議室候著了。
他一身西?裝革履,頭髮用髮膠高高梳起,還?非常嚴謹地遮掩了昨夜熬夜刷遊戲副本的黑眼圈,整個人神采奕奕。
在?得知?被賣給春榮堂後,張宇天都沒?工夫唉聲嘆氣,就衝著黑心老闆說的「三倍工資」,他無論如何也得咬牙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不過說難搞倒也不會,要說最難的項目,還?是這幾天他陪著秦軻這個「黑心Boss」布置小?沈的畫展。
挑剔又龜毛,其中艱辛就不一一言明了。昨天好不容易全部敲定?,他歡天喜地地給自己放了個假,偷偷摸摸上線連夜肝副本,將一周的活躍度一夜刷滿。
誰能想到,Tg的王牌項目老大竟然還?是個網癮青年呢?
不過還?好,春榮堂的陳公館方案整體上已經很成熟了,而且這套方案的原型就出自他去年的一場活動,在?實施後效果?不錯,就被收錄到了Tg的參考項目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