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邊奶奶的午飯,考慮到陳祈眠和小趙已經走了大半天了,所以向北一隻帶他們在木屋附近轉。
「小溪是從周圍這幾座山上匯聚下來的,穿過窪谷往東邊去。左岸是麥田,這邊都是菜地。」向北一伸手指著一處:「那邊養有豬牛羊,還有雞鴨,前邊有個魚塘,有草魚和鯉魚呢。」
向北一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嘴角彎得高高的。是陳祈眠完全陌生又美好的向北一。
但這也讓他不知從何提起自己心裡的那些疑惑。因為一旦提了,這份美好也許就暗淡了。他猜測向北一和寒邃之間出了問題,而向北一在迴避提起這個。
這個下午,陳祈眠跟在向北一身後,體驗了一遍山谷里所有的稀奇好玩的事情,在太陽接觸山頭時才原路返回。
經過魚塘時,向北一記起來出門時邊奶奶的提醒,撈起褲腿下塘撈魚。
向北一沒讓陳祈眠下塘,他自己光著腳丫,撈起褲腿,踩著滿池塘的夕陽就下去了。
……
而此時,大山外的小鎮上,一輛邁巴赫里,坐在副駕上的男人轉身對著后座的人匯報。
「跟著陳先生上山的人已經確定在山谷里見到向先生,但不好靠近,以免打草驚蛇。」
這一年裡,向北一可能聯繫的所有人都被寒邃派人盯著,今天中午終於傳來音訊。
匯報的男人把手裡的平板遞過來,話音停頓了一下,接著又有些猶豫地說:「還有,兩個小時前,寒珒先生也帶著人進山了。」
寒邃接過平板,看著屏幕里的照片。
拍攝的距離太遠,照片很模糊。寒邃手指撫過那個模糊的輪廓,乾燥起皮的唇時隔一年終於再次勾起。
小北,好久不見。
陳祈眠,呵,死得不夠徹底,寒珒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寒總,那我們是現在上山還是?」副駕的人問。
「步行要多久?」
副駕的人想到寒總腳下的皮鞋,所以保守回答:「可能需要四小時,穿登上鞋會快一些。」
「把所有人撤回來,盯著山谷。」寒邃聲音沙啞,但不難聽出裡面已經參上一絲瘋狂的愉悅。他盯著自己褲子上的褶皺,聞著身上混雜的菸酒味,繼續道:「找個酒店,現在過去,然後調一輛直升機過來,最快度。」
……
山間的夕陽濃郁。
陳祈眠站在塘邊,看著池塘里相比於以前變化了很多的人,原本複雜煩躁的心在這一刻平靜了一些。
這是他從前喜歡過的人,有過不甘,但此刻,他在這山間的晚風裡,忽覺自己其實已經在時間的推移中放下這份單向的情愫。
很久未見之後的此刻再相遇,除卻關心,心裡已無異動,只是朋友。
「今晚吃鯉魚,我跟邊奶奶學會了,你們等會可以嘗嘗我的手藝!」
漫天橘紅下,年少時讓陳祈眠心動許久的人提著一條肥滿的鯉魚笑得燦爛。
陳祈眠卻在這時候想起了那個瘋子,良久,他勾了勾唇,抬眸望去,爽朗道:「好。」
只是夕陽沉落,暮光逐漸暗淡,晚間的山風漸起,這個臨時的小約定最終還是被吹散了,嘗到那條鯉魚的最終也不是在此刻應約的人……
第99章四目相對
彼時木屋廚房內熱氣蒸騰,人聲也熱鬧。村里僅剩的三戶人家早已親如一家,今晚自然而然都湊到一起。
陳祈眠多少不太適應這個環境,但還是融合進來,和老人甚至黑蛋都聊得甚歡。
「黑蛋放開小狗!」向北一眼尖地朝角落喊了一聲。
黑蛋悻悻收回手,屋裡老人笑作一團:「也只有北一的話能說得動他了,頑皮得很。」
向北一嘆了口氣,無奈地沖陳祈眠笑笑,「我去摘點蔥。」
陳祈眠:「我陪你去吧,天黑了。」
「不用,就在門口不遠。」
但陳祈眠已經站起來往外走。
向北一看著陳祈眠的背影,有點頭疼。估計從見面起就沒信過他的鬼話,現在這是準備找個無人的角落問話了。
向北一吐了口氣。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吧,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大事。不就是發現自己是替身,所以跑了,躲在這好死賴活著。
做好心理建設,向北一跟著走出門。
果不其然,還沒到菜園,陳祈眠就已經停下。
陳祈眠轉身,「北一,雖然可能是我多事,但作為朋友,我感到十分奇怪和擔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向北一低頭看著腳尖,破罐子破摔的勇氣又突然被黑夜吞噬了,張張嘴,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你在這應該已經不是一陣子了。樹上的小桃子成色對比是去年,門口的花花草草是年初在山裡挖的。」
向北一聞言咬了咬舌頭,抬起頭,無奈地笑笑,「眠哥,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在躲對嗎?」躲誰,躲什麼陳祈眠沒說,「不用手機,不用電腦,寫作手寫。這裡沒有通路,地處深山老林,即使有人來,只要熟悉了這裡的環境,只要不是像今天一樣被我堵在門口,你躲掉誰都輕而易舉對嗎?」
向北一低下頭沉默,陳祈眠也看著他沉默。良久之後,沉默被打破,不是向北一也不是陳祈眠,而是一束手電筒的高光,從小路遠處直直打在兩人身上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