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同時眯起眼,陳祈眠的第一反應是轉身去看看這打光的人是誰,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而向北一的第一反應是飛背過身,僵直地立著或者是準備逃跑,抓著菜籃的手因為用力而發白。
可在陳祈眠看清來人、向北一抬腳之前,一聲怒吼爆破而來:
「陳祈眠!」
接著兩人身上的燈光搖晃著被拖回,接著又從遠處的地面飛奔來。
陳祈眠看著狂跑、摔倒又爬起繼續狂奔的寒珒,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看向北一,卻發現在微涼的山風中,向北一額前竟起了汗,面上的驚恐也尚未消失殆盡。
陳祈眠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寒珒已經跟瘋狗似的趕到面前,劈頭蓋臉給他一頓吼:「陳祈眠!你又撇下我偷偷摸摸跑掉!!!」
他吼得凶,像受盡了天底下所有的委屈,眼睛都發著紅,捏著手電筒的手繃起了青筋。
腳上的高定皮鞋已經泥濘不堪,陳祈眠不確定有沒有脫底。身上剪裁得體的西裝也已經失了原貌,沾了很多泥和枯葉落灰,平日每一根頭髮絲都打理得精緻的頭髮早已亂作雞窩,甚至插著片葉子。
他就那麼毫無形象,狼狽至極地站在陳祈眠面前,除了高挺的個子外不見任何一點成年人該有的模樣,而是像一個被扔下的可憐孩子,委屈又兇狠地質問陳祈眠為什麼要丟下他。
向北一在一旁都看楞了,良久,他聽到陳祈眠帶著絲咬牙切齒的意味,從嗓見擠出一句:「你他媽是喊喪嗎?」
向北一又是一楞,心覺有,眠哥居然也會說髒話。
寒珒手裡的電筒還沒關,似乎不在意陳祈眠怎麼罵他,他凶巴著一張臉盯了陳祈眠一會兒,然後,突然抬起手裡的電筒照在向北一臉上。
向北一被他照得下意識抬手遮眼。
「寒珒!關掉手電筒!」陳祈眠無奈吐了口氣,上前搶走那個高亮度的手電筒。
門外拉有電線,也裝有燈,只是有些昏黃,但足以看清路。
向北一感受到光亮已經撤離,就放下手,於是就那麼猝不及防地和寒珒對視。
那雙眼從陌生的睥睨到疑惑迷茫又到恍然大悟,像是終於認出來這個人,最後在一瞬間直接幻化成洶湧的怒火。
「向、北、一。」寒珒陰陽怪氣地哼笑著一字一句念出名字,然後突然像陰狠的蛇蠍吐了一句陰冷的辱罵:「賤人!」
向北一和陳祈眠均一愣,前者純屬茫然,後者則反應過來寒珒著瘋狗估計誤會了。
陳祈眠剛想解釋讓他道歉,但還未來得及開口,寒珒已經抬起了腿。
向北一毫無防備地被猛地踹出了兩米遠,跪在地上,在疼痛中迷茫地捂著肚子。
「你瘋了嗎!!?」陳祈眠的怒吼隨即響起,他忙上前要去扶向北一。但剛走一步就被寒珒一把扯了回來。
「呵呵,賤人。」寒珒還在瘋瘋癲癲的地罵著:「小時候勾引我哥,現在勾引我老婆,陰魂不散的死人!」
「這就是你撇下我跑掉的原因?」寒珒眼裡翻湧著瘋狂,冷笑著問,抓著陳祈眠的用手力得讓陳祈眠皺起了眉。
陳祈眠心口漸漸發悶發堵,思考不明白寒珒那句『小時候勾引我哥』是什麼意思,只是浴室里那聲「小時」的呢喃仿佛又在耳邊迴響,混著此刻無可奈何的火氣終於還是爆發了出來。
陳祈眠咬了咬後牙槽,右手揮了出去。
寒珒不設防,被一拳砸得頭昏眼花,拉著陳祈眠的手都鬆開了來,然而陳祈眠卻沒鬆手,接著在他懵圈之際一個過肩摔將他放倒在地上,然後跨在他身上掐著他脖子又給了他一拳。
「瘋夠了嗎?嗯?」陳祈眠一向溫潤的聲音此刻也染上了一絲瘋狂。
陳祈眠這個模樣,不僅向北一沒見過,寒珒自己都沒見過。
「說話,瘋夠了嗎?還打人嗎?嗯?」陳祈眠說著在寒珒臉上甩了一巴掌。
被按在地上暴揍的人,突然笑了起來,像完全沒有脾氣,抬手摸了摸陳祈眠的臉,瘋瘋癲癲地笑著說:「老婆,你好迷人阿。」
……
不及陳祈眠再有動作,三個陌生人突然竄出來,把他從寒珒身上拉開。
「陳先生,寒總也是擔心你。」其中一個人把寒珒扶起的同時說。
陳祈眠掙開兩個拉著他的人,冷著眸掃了他們一眼,然後帶著歉意朝向北一走去。
「抱歉,北一,感覺還好嗎?我……」陳祈眠說著蹲下,但在看清向北一的臉色那一瞬間就被嚇到了。「北一?」
向北一整張臉都被茫然籠罩,唇色全無。像是無法接受什麼而倉惶逃避,但又有什麼在逼迫他去追問真相,兩廂煎熬痛苦萬分。
「你……你說什麼?」向北一撇開陳祈眠扶他的手,把自己從地上撐起來,臉色灰白,他一步步挪到寒珒面前,嗓子干啞得像被沙礫滾過:
「你剛才說什麼?」
「呵?我說什麼?」寒珒似乎很樂意再罵一次,惡毒陰冷道:「我說你個賤人,小時候搶我哥,現在又想搶我老婆!」
向北一臉色灰敗,腹部的疼在此刻似乎蔓延到了全身,最後又匯聚到心臟,痛得像要裂開。
他抱著最後一絲僥倖,自欺欺人地艱難開口:「你是認錯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