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把它放在这里。
乌野小心打开推拉门,把它取了出来。
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树脂摆件,做工非常粗糙,上面涂的色漆几乎都掉光了,看起来就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他拿他爸爸给的零花钱买的,那时候,爸爸还在。
乌野抬头又看了一遍柜子,每次江离过生日,他的家人朋友都会送他很多礼物,尤其是秦泽。他送给江离的礼物几乎都占了整个柜子的三分之一。
秦泽的家境跟江离的差不多,出手送的都是些市面上没有见过的智能炫酷玩具,江离床上那只一到点就会到处跑的闹钟就是他送的。乌野没在那些礼物盒子上找到任何价格标签,但是也知道,秦泽随手送的东西是他打多少个暑假工都买不起的。
但是——
乌野把小恐龙放回原味,看着它在静静地立在各种昂贵的机械手办间,心里升腾出一种隐秘的快乐。
即使它再廉价,可是不也被江离放在了同一个柜子里了吗?
在江离心里,或许他和秦泽也没有什么不同。乌野心里升腾起这个想法来。
-
第二天,乌野去送语文作业的时候,路过江离的班级,往里面瞄了一眼。
一向拽里拽气,动不动就跟别人翻白眼的秦泽此刻罕见地趴在了桌子上,坐在他旁边的江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正低声地跟他说着什么。
隔得太远,乌野根本不知道江离在说什么。
他们周围的同学都在吵吵闹闹,甚至有些男生还在扔作业本,跑来跑去,跟旁边的女生调笑。而他们好像自成了一个世界,别人也插不进去。
乌野抱着那叠作业,他没办法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一边觉得没什么,就正常两人之间的安慰举动,江离也曾经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另一边,又隐隐觉得有点,有点难受。
他觉得,江离对自己和秦泽是一样的,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有时候,他又会被江离和秦泽这么亲密无间的氛围给刺到。
乌野不想再看,转身抱着作业离开。
他原以为今晚江离还会留在秦泽家里,结果没有。
三人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回家,江离还是坐在秦泽的后座上,只是一路上都在有意无意地逗秦泽开心。但秦泽依然是一幅心情低落无精打采的样子。
直到晚上江离和乌野说起来,他才知道秦泽家里出的是什么事。
秦泽的爸爸出轨了,对象还是个男的。
这几天秦泽家里为这事闹了个天翻地覆,江离昨晚没回家,就是去找离家出走的秦泽。
江离叹了口气,抱着海豚玩偶翻了个身,对着乌野说:“秦泽的妈妈已经在准备和他爸爸打离婚官司了。”
时间拨转到昨天下午——
刚下完第一节课,江离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老师,秦泽下午没来!能借您的电话打一下吗?”
江离用老师的手机直接打通秦泽家的座机,接电话的是他家的一位阿姨。对方说秦泽在下午的时候就出去了。
他懵了一秒,马上让对方通知秦泽的父母。
得知儿子没去学校后,刚吵了一架的夫妻也慌了神,到处派人找。江离直接请了假,把附近的公园游乐场商场都找了一遍。
最后在江离在去过的网吧里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秦泽。
他穿了一身灰色冲锋衣,戴着兜帽,面前的大屏幕里刚好定格在杀手被鲜血溅到的画面上。
江离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他气喘吁吁地走过去,把手搭在秦泽的肩上,“你”你在这啊。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开了。秦泽当时就是一颗易燃易爆炸的核弹,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踹上一脚,被人这一碰,霎时就把他的火气点燃了,浑身戾气转过头,一肚子脏话就要喷出口,“你t——”结果对上的却是江离的脸,瞬间就哑了火。
江离被他推了个踉跄,有点生气,“你干嘛。”
秦泽把头撇到一边,“你来这干嘛。”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好端端的不上课,跑来网吧打什么游戏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现在外面天都黑了。”江离简直想打爆他狗头。
秦泽快速地扫了他一眼,面前的人浑身都是汗,脸也是红扑扑的,他有点心虚,但是因为心情实在恶劣,也说不出什么软话,“我,干嘛呀,谁让你来找我的”
江离跟条狗似的累死累活冒着酷暑一家家去找他,一边找一边担心这人会不会出事,连一口水都没功夫喝,好不容易找到了,现在还被人这样怼,一时急火攻心,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秦泽霎时被吓到,也不敢再摆脸色了,急急忙忙要去送他医院。
其实江离只是低血糖犯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连网吧老板都以为出了什么事,秦泽觉得有点丢脸,把江离拉起来出去了。
秦泽把手踹兜里,戴着卫衣帽一声不吭地走在江离的后头。
江离看了看周围的一家面馆,转头跟身后的人说话。
“喂!你要不要去吃面!”
秦泽顿了片刻,语气硬得像石头,“不要!”
“哦,那我去吃了。”江离饿得快晕倒,径直走进小面馆里。
秦泽在店外踌躇了片刻,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帽子,抬脚跟着进去。
江离叫了两碗牛肉面。
“你跟我好好说说,下午你怎么逃课了啊?”
秦泽捏着筷子,不说话,就使劲地绞断一根根面条,把菜叶戳得稀巴烂,好像在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