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一座同样巨大的天使灯悬浮在空中——她一时半会儿,竟不太确定麻瓜的科技是否已经摆脱重力——她随后确认了这是巫师的玩意儿。
管风琴一刻不停地鸣奏,波涛般的声音唤醒了天使,天使在半空伸展羽翼,拉响了手中金光灿然的竖琴。阳光般的乐声如水波向四面八方漾开,直到撞到拱门,撞到墙壁,撞到被魔法保护的彩色玻璃,在麻瓜和巫师的交界处,如海浪拍打在峭壁上,在满殿金光中回旋。
“那是天使灯,原来挂在摄政街,只有每年圣诞才会点亮,”他向目瞪口呆的凯瑟琳炫耀,“詹姆把它挪过来了,就因为这座教堂原本太暗了。”
“你们明天就上新闻了。”
“预言家日报才不管这事儿呢。麻瓜想管也管不到,上次有个黑巫师偷走了埃及金字塔,挪到太平洋底下去了,弄得麻瓜一头雾水,等魔法部把金字塔还回去,都不知道为什么。”
“魔法部为此把那个黑巫师驱逐出境了,因为他将魔法暴露给了全世界。”凯瑟琳贴心地补充,“祈祷詹姆不会被驱逐吧,婚礼第二天新郎失踪可不是好事儿,伊万斯要守活寡了。”
“这是你最后一次叫她伊万斯了。”
“其实你说得不错,莉莉·伊万斯确实不存在了,”她收回视线,“但莉莉·波特这个名字,又不真正地、纯粹地属于她,婚礼之后,她注定失去了一些东西。”
长椅里坐了不少人,却都是互不相识的模样,西里斯告诉她,这座教堂正被一个遗忘咒的大罩子所笼盖,所有离开的人,都会忘记婚礼上见到的每一张新面孔。
他带她坐在前排,她这才注意到在每条长椅的尽头,都有一簇盛放的百合花,就这样一簇接一簇,连成一道漫长的百合花路。
他已经脱了那件风衣,凯瑟琳低头打量,却没东西可脱,她里面的衣服比巫师袍更随意。
“没那么严肃,他们都不是正规教徒,只是这儿恰好有一个教堂而已。”
“哇,那个是邓布利多吗?”她四处张望,注意到站在那面圆形玻璃窗下的人,高高瘦瘦,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蓄着一堆羊毛般的银胡子。
“你眼神可真不怎么样,”他听起来很开心,或许是今天最好的兄弟要结婚了,他总忍不住去打趣每个人,而凯瑟琳有幸沾光,“这世上最有趣的事,莫过于偷偷溜出学校的学生在校外撞见校长。”
凯瑟琳靠在长椅上,心底更坦然,显然邀请她这事儿不是掠夺者和莉莉私下的主意,而是经过了邓布利多的允许。
没等他们闲聊几句,管风琴的奏乐猛然停下,紧接着,一首柔情至极的旋律奏响。霎那间,凯瑟琳梦中的婚礼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詹姆率先入场,他想要压下脚步,双腿却不受控制,急冲冲地走到祭台前。他精神抖擞,站在邓布利多身旁,毫不畏惧。
然后是莉莉入场。她现在还姓伊万斯。她穿着纯白婚纱,发丝如藤、头纱如瀑、裙摆如雾,风姿绰约地走过百合花道,款款走向祭台。詹姆的目光如上了锁,紧紧扣着她的每一步。
“莉莉总会美到让我不敢相信一颗钻石里也会有那样的学识。”她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西里斯关注点和她相反:“今天是我认识詹姆以来,他最帅的一天。但他也要失去自由了。”
“这就是婚姻的本质,”她淡淡地说,“如果他丝毫不愿意为了结婚牺牲些什么,或牺牲得和莉莉完全不对等,那我们就是在观摩一对新人的葬礼。”
西里斯向来百无禁忌,也不觉得她说这番话有何扫兴。他只是好奇地问她:“你觉得结婚后,詹姆会像追她时那样奋不顾身么?”
“我不知道。”
她如实告知。
管风琴在耳畔缭绕,随着婚礼的每一步仪式进行,人群不断爆发出欢呼喝彩。邓布利多模仿着麻瓜牧师,开始宣读婚礼誓词。
“我愿意相信詹姆·波特有这样的毅力,这也是为什么我选中了他……你得知道,我不会帮一个被我否决的男人追求女孩的,这是谋杀。”
“詹姆·波特先生,你愿意未来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色衰还是貌美、得意还是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重她——”邓布利多顿了顿,人群安静下来,等待他俏皮地补充上,“就像尊重你抓住的每一只金色飞贼,尊重你自己的思想、逃课的意愿和赖床的执着那样,尊重莉莉·伊万斯小姐?”
詹姆毫不犹豫:“我愿意,并承诺在我的一生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掌声雷动,西里斯站起来为他鼓掌。凯瑟琳有那么一瞬,希望他能犹豫几秒——至少细细思考一下邓布利多的劝诫吧。
掌声结束后,邓布利多将相同的誓词向莉莉传递了一遍,她热泪盈眶,激动得不能自已,却仍保持庄重地答道:
“我承诺,我能做到我的丈夫能做到的一切,”她冲詹姆眨眨眼,“并时刻不忘这忠贞的爱。”
交换戒指时,詹姆的手指抖得厉害,还是莉莉清醒地帮他做完了一切。穹顶之下,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陷入爱情美好的深吻后,他高举起她的手,像结束每一场魁地奇时那样,高举着金色飞贼,让每一个人都能看见——
当我年华老去,容貌不在,你还会爱我吗?
凯瑟琳想,如果可以,她会在婚礼前给她的新郎灌一瓶吐真剂,而只问这一个问题。
但她知道,回答只能是色衰而爱弛。她不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