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年家里就能多三四个,一大帮人只能挤在破落的小屋子里,可这还算好的,有那实在住不下的,得住船上,随船飘荡,连个根都没有。
在这巴掌大的地方,鱼味,饭香味,汗味混杂这一起,那臭不臭?自是臭的。
夏天来了更不用说,镇上的人路过他们这地儿,那是远远就捂着鼻子绕开走,连他们自己都嫌,可没得法子,条件就这样了。
渔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起个大一点的房子,然后再有块地……
蒋小一一本正经的继续道:“到时候咱能种地了,天天吃大米……”
夏林涛想捂他嘴,快别说了,大少爷,您再吹两句那老汉就要激动得倒下去了。
白大人那么英俊潇洒,却做了上门婿,他怀疑当初可能就是因为白大人吃了大少爷的饼。
蒋小一吹上瘾了:“吃饱饭了,有多余的银子咱就送孩子去读书。”
渔民们先前不奢望这个,对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们长快些,长壮些,然后帮家里干点活,出份力。
可每次出去,遭人排挤,见那些形形色色衣着干净的读书人,他们说羡慕却又不羡慕。
因为羡慕也没用,人与人之间是有阶层的,他们上代是农民,下代是渔民,下下代不出意外,大概也会是渔民,会步他们的老路,每天拿命去拼那点微博的银两,然后回到窄小令人窒息的家,继续过着寒碜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现在……要是真如蒋夫郎所说,那,那就有盼头了啊。
蒋小一说得慷慨激昂,渔民们听得热血澎湃。
后头还是有好几个被抬走了。
蒋小一挠挠头,感觉自己吹得有点大发,不敢继续下去,回归正题。
“方才说的都是好处,我说的什么意思我想你们应该都懂。”这是互利共赢的事儿。
渔民不是傻的,要是镇外建的那个大地方真的是要做鱼货,那确实是这般,蒋夫郎生意做得好,他们才能赚得更多。
前几个月林家的汉子遇见贵人,那贵人天天跟他要快上千斤的海蛎子,林家汉子那几个月可是全家出动,连着八岁的小林子也去帮忙了,虽说那阵子冷得厉害,出海辛苦,每次林家人回来,是冻得筷子都拿不住,可个个都高兴,为啥?
海货卖得出去了,能赚银子了。
不然要是寻常时候,他们这帮卖海货的,说实话,有时一天一条鱼都卖不出去。
毕竟鱼不像猪肉,能做出朵花来,味儿还大,刺也多,人都不咋的经常吃。
外头人不晓得里头门道,总觉得他们是守财奴,住的吃的寒碜,可兜里有银子。
为啥这般想?
京城里头的铺子,客栈,人用不用鱼?
那些大户人家府里上下几百口人,人家吃不吃?人买一次想来都得几十条,几十斤,就这还穷?
可不是这么算的。
当初难民没来之前,祥柳镇也是有渔民的,不过他们有房有田,和难民不一样,他们出海捞了鱼,然后往京里卖,人是本地人,难民来了,没手艺,没别的生计,只能下河下海摸点东西拿去卖。
人本地的鱼户卖客栈一斤鲫鱼三文钱,当初有那渔民不懂事,还去找客栈,说他不要三文,要两文,就是想着他给的价低,能多卖点,但这般无疑是断了人鱼户的路,后头自是被收拾了一顿,市场就是这样,敢乱抢客人破了规矩,那以后就别想混了。
大户人家和食铺客栈这些路子都是鱼户们的,渔民只能沿街散卖。
林家好不容易搭了路子,高兴,那会儿林家还买了猪板油回来煎,哎呦,那香得他们整片地儿都闻见了。
可前不久林家老太坐院子外头抹眼泪,他们问咋的了,林老太才说了,海蛎子卖不动了。
怎么好端端……
“那贵人是摆摊卖烤蛎子,热了海蛎子不好卖,前儿连续好几天我家老大捞的海蛎子都没卖得出去,都臭了,又给丢了,我是看了,心里不得劲,没个滋味。”
就是落差大了,不知道明年人还同不同他们买海蛎子了,先前以为是要熬出头了,可结果又没了盼头了,林老太觉得生活没了指望,见不着光了,就没忍住。
现在,他们和林家是一样的。
蒋夫郎生意做得好,他们的海货才能卖得出去,他们才有工钱拿。
蒋夫郎生意不好,那他们便和林家一样。
正这般想着,林家汉子挑着两水桶回来了,看见大家聚在河边,好奇过去:“大家这是干啥……啊!是蒋夫郎,您咋的来了?”
“大贵,你认得蒋夫郎?”
“认得啊!之前跟我买海蛎子的就是蒋夫郎。”
这似乎是一强心剂。
渔民们瞬间安心了。
那得好好干了。
跟蒋夫郎干有肉吃。
林家就是前车之鉴。
蒋夫郎那些话没骗他们。
有老太不放心,急急忙忙说:“不成不成,老二家的,还是我去报名干活吧!”
“咋的了娘?”
“我不放心。”不是怕儿媳躲懒,而是怕她干活不对,让生意不好了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