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平静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他难受。
“你倒是说句话啊!”他一拳砸在案板上,面粉扬了一脸。
他顾成轩何曾这样失态过?
可此刻他顾不得许多,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周晚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揉着面团。
“顾厂长,”她开口时,声音平静得有些陌生,“您还是去忙您的正事吧,我这耽误不起您的时间。”
顾成轩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雨里。
……
第二天,周晚晴以为顾成轩不会再来了。
可一大早,他就站在店门口。
那件旧中山装还是那么挺括,就像他们结婚那天一样。
“我来帮你送货。”他不由分说地拎起蒸笼。
“不用……”周晚晴话没说完,顾成轩已经大步往外走,热气模糊了他的神情。
三车间的工人看见副厂长提着包子笼子,一个个愣在原地。
有人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憋了回去。
顾成轩咬着牙,一趟趟地跑。
周晚晴的生意突然比往日好了许多。
工人们三五成群地来买包子,说是要看看“顾副厂长”。
她知道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他又主动去刷锅洗碗。
那双握惯了图纸的手此刻浸在油腻的水里,冷水泡得指尖发皱发白。
“成轩!”陈雅琳踩着高跟鞋匆匆赶来,脸上的妆容都有些花了,“你怎么在这儿?厂办等着你开会呢!”
顾成轩头也不抬:“让他们等着。”
陈雅琳愣住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顾成轩——
这个一向最注重工作、最讲究“党性”的人,居然为了一个……
“成轩,你……”
“雅琳,”顾成轩打断她的话,声音冷得像冰,“你先回去。”
周晚晴低着头和面,只听见高跟鞋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二天,厂办传出风声,说顾副厂长推掉了陈书记的约请。
生意反倒更好了。
周晚晴看着店门口排起的长队,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些人是冲着顾成轩来的。
可她不能赶走他,否则只会让自己显得小气。
顾成轩依旧不时来帮忙,腰板挺得笔直,仿佛这粗活跟在德国考察时一样体面。
“贱骨头!”顾母的咒骂声在清晨的巷子里格外刺耳,“你可真有本事,把我儿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周晚晴面无表情地擀着面。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顾母指着她的鼻子,“让成轩一个副厂长天天在这儿跑腿端盘子,你是想让全厂的人都看他笑话!”
周晚晴手里的擀面杖顿了顿。
“你要离婚就赶紧离!”顾母一巴掌拍在案板上,“拖着不放,故意让我儿子天天在你这儿丢人现眼,你安的什么心?”
周晚晴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拖着不离的是顾成轩,不是我,离婚协议都放你家多久了?你要是真关心你儿子的前程,就别在这儿跟我吵,回去劝你儿子赶紧签字。”
“你!”顾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这是存心要害成轩……”
“害?”周晚晴把擀面杖重重搁在案板上,“他要跑这儿来,我拦得住吗?”
“你!”顾母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去掀案板上码好的包子,“扫把星,我今天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