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纫夏木木地摇头。
“如果有,我不可能到现在才发觉。”
于是谈铮笑了笑:“是啊,可你奶奶甚至忘记过祁越和祁辰。所以,现在担心她对你的记忆消失,或许是为时过早了。”
祁纫夏抬头,朝病房里深深望去一眼,只觉得即便是一天费用就要上千的高级病房,里头同样是白惨惨一片。
其实认真算起来,祁佩芳和祁纫夏相处的时间很有限,但就是掩饰不住对她的偏爱,其中大概也含了些对李素兰的愧疚。
在李素兰生产前后,祁佩芳身体尚且硬朗,自己常来探望不说,还动用了她的存款,帮忙请了一位保姆,照顾她们母女的饮食起居。
但是赵瑞仪知道以后,发了好大的一通火,诸如“放着亲孙子不管,去管外面没名没分的野种”、“要是没有我们赵家,祁建洲哪里来的钱做生意”之类的话,一句句滚着刀子往外蹦。
祁建洲没法呵斥赵瑞仪,只能给祁佩芳下禁令,再不准偷偷去李素兰那边。
后来祁纫夏到了会说会跑的年纪,祁佩芳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祁建洲,允准她定期到祁家来见奶奶。
从那以后,年幼的祁纫夏形成了一种别扭的认知:
她没有爸爸,但有慈祥的奶奶。
“我们走吧。”
祁纫夏从鼻腔里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撑着墙借力站起来,“让你跑一趟,实在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谈铮自然而然地扶了她一把,“不用和我客气。”
祁纫夏瞥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那天李素兰的话。
分寸。
简简单单的一个词语,字典里的解释很呆板,用起来却相当活泛。
尤其对于单身男女。
她犹豫一瞬,抓着背包带的手放下来,重新垂在身侧。
走廊宽阔,这一层病区的人流本就稀少,两人虽是并肩而行,却没有紧挨着走,中间隔着将近十公分的距离。
手臂随着行走的步伐晃动,幅度不大,但足以偶尔发生一两次意料之中的摩擦。
手背突兀地擦过一片温暖时,祁纫夏抬了头。
与谈铮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冷吗?”谈铮问,“你的手很冰。”
祁纫夏的脚步慢下来,“有一点。”
她下颌紧绷,生怕被对方看出异常,欲盖弥彰地补充:“医院的冷气好像都开得特别足。”
他们已经到了电梯间,按下按键,电梯听从指令,从一楼缓慢地上行。祁纫夏盯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一跳一跳地变动,默不作声地用余光瞟了眼谈铮。
他静静站着,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果然是多想。
她闭上眼睛,暗嘲自己想象力太丰富,重新睁开眼睛时,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电梯门刚开时,等待区里忽然涌进来一大堆家属,祁纫夏半只脚才踏进电梯,就猝不及防地和谈铮一起,双双被挤到了电梯的角落。
祁纫夏毫无防备,脚下踉跄了一下,本能地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