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忆站在官员队伍之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而孤独。他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却又不愿参与其中。这场闹剧,他早已预见其走向。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与立场让他无法直接介入这场纷争,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他默默地看着这场精心策划的闹剧缓缓展开,看着李源侍郎以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将蒋尚书的罪行一一揭露;看着太子严孤山字字铿锵,展现出一种不怒自威丶沉稳内敛的气质,俨然已经具备了一代储君应有的气场。
在那一刻,郑长忆仿佛看到了未来储君的雏形,一个能够引领帝国走向辉煌与安定的领袖。
他看着太子身穿华服挺拔的背影,却和龙椅上的皇帝同时出现在视野内,郑长忆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缓缓垂下了眼。
满耳都是与自己无关的纷纷吵闹,郑长忆只觉得自己可笑。
天命对他宽容,给他一次又一次重来的机会;天命又对他格外苛刻,让他进退两难。
蒋尚书原本还在那里做着最後的垂死挣扎,他试图用颤抖的声音为自己辩解,但声音却淹没在了众多官员的指责与控诉之中。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来,仿佛一群饿狼闻到了血腥味,纷纷上前踩上一脚,蒋尚书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蒋尚书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紫,最终因为急怒攻心,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皇帝见状,眉头紧锁,显得极为烦躁。他挥手示意侍卫将蒋尚书抬到偏殿看管起来,并命太医前去诊治。
随後,皇帝宣布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处理,这一决定几乎已经宣告了蒋尚书的命运。众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大理寺的介入意味着案件已经有了定论,接下来的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皇帝宣布退朝後,众臣纷纷告退,但太子严孤山却被单独留下。郑长忆本能的心中一紧,忍不住担忧地回头去看。
他与太子胸有成竹的目光迅速交汇,郑长忆眸色暗淡,转身随着人流离去。
第53章皇王帝伯,父子君臣
等所有官员的脚步声在金銮殿外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於耳畔,整个大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寂静所笼罩,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庄严的气息。
皇帝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空旷的殿堂,最终落在了一旁跪得笔挺的严孤山身上。他轻轻一挥衣袖,示意周围的侍从们也都退下,只留下父子二人在这空旷的殿堂中相对而立。
「朕单独留你,你好像面无惧色。」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几分审视与威严。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人无法直视。
然而,严孤山却显得异常平静,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淡淡的无奈与释然。他从小便习惯了这种与父皇之间的疏离,那种只有在特殊场合才能远远望上一眼的距离感,早已刻入了他的骨髓。
「父皇召见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臣怎会害怕。」严孤山的声音低沉而恭敬,他垂眸跪在地上,姿态谦卑却又不失尊严。他明白,自己作为太子,即使心中有万般不满与委屈,也必须在父皇面前保持应有的礼数。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抱怨与抗拒,只有对父皇的尊重与服从。
皇帝闻言,目光微微一凝,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英俊青年的儿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严孤山的确长得越来越像去世的先皇后了。
「严漓,最近你在朝堂上搞得动作不小啊。去了一趟北围,把两朝老臣都给搞下来了,你能耐很大。」皇帝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的目光如刀般锐利,仿佛要穿透严孤山的内心。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满与质疑,仿佛是在指责严孤山过於张扬,不顾後果地挑战皇权。
严孤山闻言,心中一凛,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叩首道:「儿臣不敢,儿臣也是为朝廷惩奸除恶,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皇帝那张历经风霜却依旧威严的脸庞,以及跪伏於地,身姿挺拔却显得孤傲的太子严孤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压抑,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皇帝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他缓缓踱步至严孤山面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父子间那条看不见的鸿沟之上。他停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严漓,」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斟酌,「你是朕的嫡长子,自出生起便承载着这江山社稷的厚望。十岁前,你养在先皇后膝下。但朕与先皇后之间,终究有着难以言说的隔阂,这份情感也无形中影响到了你我父子之间。忽略了你的成长,这是朕的过错。」
说到这里,皇帝微微一顿,似乎在回忆往昔,又似在寻找合适的措辞继续这场非同寻常的对话。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後来,继後接手了你的抚养之责,却将你送往行宫,远离了权力的中心,也远离了朕的视线。那些年,朕忙於巩固皇权,平定边疆,对你的关注更是少之又少。直到朕病重之时,才发现宫中竟只剩下你一个还算长大的皇子,那时的你,已是十五岁的少年。朕仓促之间封你为太子,心中却满是不安与厌恶。」
「朕不满意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年龄尚轻,更是因为你身上似乎总带着一股朕看不透的坚韧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