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的提议让周献玉和赵安白都足足愣了片刻。
但片刻后,赵安白僵硬的脸色有了些许松动,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觉得此事荒谬的周献玉连忙出言反对,“铲除奸佞也不是这样铲除的,如今一切都是猜测,将人定罪总要有证据才行。”
哪怕她自己心里也认定这事与林清平脱不了关系,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对清河馆有偏见,所有的推测都未必准确。
对此,陈宴不过是嗤笑一声,懒于与一个小小云州衙役辩驳什么。
可他就算是不说,周献玉也猜得出来,甚至还不客气地点破了。
此时为了以防隔墙有耳,他们几人已经再次回到了房内,周献玉在名扬的帮助下将柜子桌椅都摆回了原处,又打了盆水,用这家中仅有的一点皂角和草木灰费力清洗起地上的血迹。
赵安白倒是想伸手帮个忙,但他出身显赫,哪做过这种粗活,一时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比较好。
陈宴倒是懂一些,但是他懒得伸这把手,就倚在墙边与赵安白无言地对峙着。
周献玉也就在这时候开了口,与他们两个说起了刚刚未说完的那个提议,“两位在京中住久了,抓的和犯的都是谋逆罪这样的滔天大案,这样的案子里哪有什么无辜不无辜,但凡受了猜疑受了牵扯,便没有活路可言。但云州这样的小地方可不一样,就算是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得弄清楚真相才是,不然长此以往,要官府还有何用?”
说话时,她手里还拿着擦地的抹布和草木灰,语气平平淡淡地像是在说这地可真难擦干净。听到一半时,赵安白便想叫她慎言,但心里头也知道这话虽然有所偏颇,却绝不算错。
而陈宴今夜几次被这未婚妻的所作所为惊住,此刻也忍不住问了,“三姑娘,你离开云州的这些年到底生活在何处?”
这话让周献玉动作一顿,但没有立刻回答。
陈宴接着又说,“自幼时匆匆一别我就再未回过云州,但也曾听家里人提起过你的事,那次寿宴过后不久你娘亲便病故了,可你父亲竟然未将接你回周家,反倒任由你去投奔外乡的舅舅,就这么走了十来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啊……”
“本以为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但陈大人这么好奇,我告诉你也无妨。”周献玉匆匆打断了他,然后给他讲了另一段故事。
周献玉的母亲赵穆娘虽生在乡下,但家境也算殷实,当年与一借住在村中的书生周在天情投意合,招赘对方做了夫婿,没多久就有了周献玉这个女儿。但因为生她这个孩子时伤了身子,容貌也不复从前,本就不喜女儿的丈夫慢慢开始厌弃她们母女二人。赵穆娘怨恨丈夫情薄,却在与其争吵时才发现周在天原来是云州世家出身,且早有妻儿。赵穆娘有骨气,当即与丈夫恩断义绝,自己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在乡下,不肯再认丈夫。而当年老夫人的寿宴赵穆娘本不愿现身,是周家想用年岁相仿的周献玉去和陈家结亲,这才让周在天硬是带了女儿回来,赵穆娘放心不下也跟着进了府,却被阖府上下的人当作妾室对待,她愤愤不平之下,本就病重的身子再也撑不下去了,很快便撒手人寰。
母亲受了如此欺凌,周献玉哪肯再回周家,赶在父亲派人来寻她之前便独自离开云州去投奔在外乡谋生的舅舅。
“这些年我在舅舅家中过得很好,后来舅舅也因病亡故,我在外乡没了亲眷,这才回了云州,而舅舅当年一直想在云州做个官差,却始终未能如愿。如今我在府衙里谋了个差事做,也算了却他一桩心愿。”她说得平淡,像是对这些年的日子全无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