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风刚掠过云州的街巷,陈宴与周献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周家附近的那条长街上,任周遭喧嚣,他们一路沉默,直到看到周府那威严唬人的牌匾,才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
周献玉先开了口,“你……”
“放心吧,都记着呢。”陈宴知道她是担心自己露了馅,对此毫不在意,“我又不是假冒的未婚夫,有婚约做证,又有什么可心虚的。”
何况云洲几大世家之中,唯独周家起家最晚,当年便矮陈家一头,费尽心思也要结这门亲事就是为了攀附陈家。哪怕今时陈家不复当年风光,他陈宴也敢在周家横着走。
“何况咱们又不是真心来拜访的,若是有谁刻意刁难,大不了掀桌子走人。”他在周献玉耳畔悄声说了句。
而周宅之内,听闻周献玉和陈宴一起回来,周老太太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颤,溅出的茶水浸湿了袖口,下人忙上前擦拭,她却挥退了人,让门房再重复一遍,“你说她是和谁一起回来的?”
门房也是周家的老人了,对当年那桩婚约记得很清楚,“就是和三姑娘有婚约的那个陈家二房的儿子,陈宴啊。”
周老太太的手又是一颤,可是门房本就是从周在天那里回来的,周在天不愿见客,自己躲在内室,便唤她这个当母亲的去应对,她又能躲到何处去。
思量一阵,也不过是连叹了几声气,硬着头皮叫人去前厅相见。
一别多年,周家上下其实早就不记得当年那个陈家小公子的模样了。双方寒暄过后,周老太太和几个仆妇都在暗自打量着对方面容。
而任堂中气氛凝滞如冰,陈宴仍是一派轻松,还认真品了品下人们端上来的清茶,小声跟周献玉嘀咕了一句“不好喝”。
他们两个悠然自得,周老太太却不是看他们来做客的,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只能先开口问道,“陈公子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啊?”
陈宴这才放下茶盏,不疾不徐起身,先对着长辈一揖,接着言辞恳切地说道,“当年陈周两家交好,承蒙错爱,以庚帖为证,定下了我与三姑娘的婚事。而如今三姑娘早已及笄,却因痛失慈母,于舅家守孝寄住,婚事不得不延迟至今,如今三姑娘既已回府,这婚事自是不宜再拖,我今番上门正是为了与各位长辈商议成婚事宜,也好早日迎娶三姑娘进门。”
这番话乍一听情真意切,很有道理,仔细一听却全是胡言乱语。
什么叫作“于舅家守孝寄住”,娘亲死了,父亲一家还在呢,哪有守孝守到舅舅家去的?何况是一守守了十余年?哪家守孝能是这个守法。
周老太太也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先发制人,想为周献玉离经叛道离家多年的举动寻个正当理由。
可任他说出花来,周家也必不可能认下这门婚事和这个女儿。
周老太太也豁出去了,直言周献玉行事乖张,不敬长辈,有悖孝道家规,周家定不会容她,而她自己为了搬出周家去做什么衙役,也愿意与家中断亲,此事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