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大昭律法,妻子到官府状告丈夫,若是诬告,必会受严惩,哪怕丈夫罪名属实,妻子也要被判两年徒刑。而若是低一等的妾室来告,只会受到更严厉的惩处。
而就算妻妾宁肯自己受罚也要告这个状,相较普通人被殴打,丈夫殴打妻妾致使妻妾受伤甚至致残,也要罪减两等。
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律例,各朝各代都相差无几。世道如此,又岂是一个两个人的抗争便能改变的。他们若想解决这件事,除非修改律例,不然无人敢去求个公道。
镜夫人自己也是为人妾室,对这世道的不公最是清楚,也明白现在的抗争无济于事,唯一的出路便是逃。
“总要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见到世道变了的那一日。”她对郑玉儿的期盼也与周献玉一样,只想先劝对方保住性命。
说完,又看向周献玉,“周姑娘,你比我们都聪慧通透,想来早就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先去把人救了出来,而不是向知州求助去衙门申冤,因为你知道那样做是无用的。”
周献玉只是无奈笑了下,眼眸低垂,“先前我也只是有个模糊的猜测,未曾料到那些姑娘们竟落到了这番境地,若是早知如此,我定会计划得更周全一些,而不是像此刻这般毫无办法。”
“你能愿意出手救她们离开那炼狱一般的地方,已经是最大的功德了。”镜夫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说让他们先在密室里躲过这几日风声正紧的时候,然后尽快带人出城。在这几日里他们若是不方便进出,她可以亲自给他们送些药品吃食进来。
这一次周献玉并没有婉拒,而是冲着镜夫人施了一礼,谢过对方恩情。
镜夫人不过是笑了笑让她不必客气,接着便说自己不宜消失太久,暂且先回到小楼里,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过来。
见其推门离开,陈宴终是放下了警惕,忍不住狐疑地看了周献玉一眼,“你怎么确定她真心帮忙不会告密?”
“若是想告密,她便不会亲自过来,也不用这般大费周折。她在我们面前露了面,之后危险的是她。”周献玉摇摇头,但心底其实也有些惊讶。镜夫人此人与她曾经所想的性情似乎并不相同,对方眼底虽然一直有着一抹化不开的悲伤,但遇事却冷静得出奇,即便对某些境况无可奈何也能泰然处之,就像是历尽千帆之后看破了红尘。
对方年岁也不大,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竟然磨出了这样的性子?
可惜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周献玉又扭头查看了一下郑玉儿的伤势,然后安抚她道,“刚刚夫人所说的话你也听见了,现在活下去最重要,你先养好身子……”
郑玉儿眨眨眼,又比划了两下。
周献玉点点头,“我知道,定会让你与阿慧见面的。”
郑玉儿这才安下心来。
赵安白把煎好的汤药递了过来,明明是交到了郑玉儿手上,眼睛却只瞧着满脸疲惫的周献玉,心里想着要不然给她也煎点安神补身的药。
这个念头才在他心里闪过,周献玉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倏然扭过头来,只是说的却是,“你们两个奔波了这么久,回富贵酒楼歇歇吧,这里有我便足够了。十里乐坊那边若是一直瞧不见咱们三人,林清平心里也会生疑。”
此言一出,便遭到了其余两人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