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她到底是不顾金桐阻拦开了口,“无论你们是哪一方派来的人,都应该很清楚我手里的线索比任何人都要多,你想知道的事我都能告诉你,但前提是你必须放了我的丈夫。”
其实周献玉与赵安白他们也已经商量过,无论这事结果如何,他们并不打算管这个闲事将金桐抓回京城。他落罪逃离也许本就是陇国公故意设下的一场局,金桐到了此地之后,说是落草为寇,却也没真的为祸四方,既然如此,金桐今后如何,就是他和他主子的事了,与他们无关。
只是此刻周献玉却不打算一口答应下来,她打量一眼满眼担忧的桃笑,好奇道,“在这之前,我也好奇问你一件事。金桐是陇国公麾下将领人尽皆知,可你与他分明不是同一阵营的,你到底是哪一方派来的人?”
其实桃笑有如此武艺的事已经超乎三人预料,但仔细一想,这事也不足为奇。民间传闻,孝仁太子之子的下落就在汧阳县,这件事陇国公和新帝都已知晓,但却不仅仅只有他们知晓,各方势力或许都已派出人手前来查探,只是各方争斗,能顺利活到今日还拿到线索的探子,也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眼看着桃笑不打算痛快开口,周献玉便先猜了一个,“依我看,你其实是明德帝派来的。”
此言一出,哪怕桃笑极力保持镇定,可神情间瞬间闪过的震惊还是掩饰不住。
金桐起初还以为周献玉必定是掌握了确凿证据,才会这般笃定地说出那些话。可当他瞧见对方发问后,脸上浮现出的那一抹恍然神色,心里顿时明白,对方也不过是在试探猜测而已。
而周献玉偏偏还故作惊讶,“原来你们真的是被派来查案的探子啊!”
金桐心中登时一紧,又急又怒,“你……”却一时被怒火哽住,后面的话竟无法脱口而出。
“这事也不难猜,她比你先来汧阳县这么久,想来是在明德帝还在位的时候就已经被派往此地了。而那时有本事去查,也有理由去查的只有明德帝自己。如今的新帝当年还只是淮南王,他居于封地,疲于应付新帝的猜忌,对篡位一事都还尚且犹豫,恐怕来不及去查什么孝仁太子之子是不是还活着。”周献玉说了下自己的推测,最后摊了下手,说自己也只是随意猜猜,没想到真猜对了而已。
可无论如何,桃笑那一瞬的震惊已经确认此事为真。
周献玉趁机继续问了下去,“娘子莫要担心,你到底是何人部下,我们并不在意,今日如此失礼请二位过来,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罢了。就好比……娘子曾经在乐坊里结识的那个姑娘,明月。”
听到这个“明月”的名字,桃笑神情又是一动,“你们查到哪一步了?”
在场的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到汧阳县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周献玉干脆爽快地将自己查到的所有线索全说了出来,依旧是将那些人尽皆知的故事一一列举,然后才问道,“敢问娘子,你说你手里有线索,那线索是不是从明月姑娘那里得来的?”
说着,眼见桃笑眼底犹豫久久未散,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木钗,这钗子年头已久,正是霍如娘的遗物之一,“娘子可认得此物?如娘遗物中,只有此钗看起来年头最久,年少时应该时常佩戴,如今也珍之重之放在箱中,我猜你们同在乐坊的时候,大抵也见过……”
“如娘死了?”桃笑不等她说完,便震惊地开了口,“她怎会……”
她甚至都未去计较这遗物的真假,在听到“遗物”二字时便心神一震,久久不能平静,“她攀上了那赵安珞,很快就离开了汧阳县,我本以为……我本以为她后半辈子会过得顺遂一些。”
当年的赵安珞对待霍如娘可谓真心实意,哪怕桃笑不认为那是霍如娘真正的良人,可毕竟对方位高权重,哪怕做个外室也比沦落风尘要好,对于一个歌伎而言,哪有比吃饱饭过上安稳日子更重要的事。
但当年她眼看着霍如娘随着赵安珞离开,本以为对方过上了平静日子,又怎能料到对方在七年之后便丧了命。
“实不相瞒,比起探究什么孝仁太子之子的秘密,我更想知道如娘到底因何丧命。”周献玉蹲下身,正视着桃笑双眸,认真道,“娘子既然知道如娘的下落,也该经历过当年那桩惨事,如娘为明月申冤时是怎样的心情,我如今便是怎样的心情。你问如娘到底因何而死?我可以告诉你,她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了那个天大的秘密,因此才被人灭口杀害。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证实这件事。我想知道,明月她当年到底告诉过或者给了如娘什么东西,那东西与孝仁太子之子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一番话说下来,周献玉自己也不免因为提及那段惨事而心有悲戚。
但屋子里不过安静一瞬,桃笑便开了口,“明月她本名陆淑,她出身富贵,擅长作画,陆家惨遭灭门那一日,她正是因为偷偷溜出门去欣赏一幅名家画作,这才幸免于难。但是家道中落,不知哪里来的旁支亲戚又来要债,她孤身一人无力应对,最后只能流落风尘。在乐坊里,如娘与她关系最好,后来她惨遭不测,我这样的身份不敢在官府面前出头,也是如娘去击鼓鸣冤……其实我最开始并未想着从明月身上得来什么线索,但她与如娘闲谈时,我刚巧也在,她便也悄悄给我看了那幅画。那是一幅画像,两个男人的画像,玉京箫和玉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