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了那匕首,没做任何反抗,就这样束手就擒,始终都没有回首。
押送并保护玉京箫回京,是周献玉的主意,当初冯寻没有多少犹豫就将消息传回了京中,万幸的是,新帝并未质疑此事,反而迅速派来了增援,就连准备去河东河北路备战的蒋明懿都赶来江南与他们会合,护送了他们一程,也从周献玉等人口中得知了此事的始末。
特意赶来见周献玉一面,是蒋明懿对新帝的请求,因为之前两人分别时,他这个二哥承诺过,战事开始前,一定会将这个可能影响战局的孝仁太子之子一事查个水落石出。而现在新帝已经不在乎什么打草惊蛇,将他从监牢里放了出来,封他做了制置使,双方都已经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显然是要准备开战了。既然如此,他一定要当面问二哥问个清楚。
而这事又换来新帝的困惑不解,甚至忍不住道,“你算是武安侯府的人,这样信那赵安白也便罢了,就连冯寻都像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似的,竟真的听对方的调遣行事了,你们家那个赵安白到底是什么人?”
赵安白即是周献玉这件事已经被赵倓禀告给了皇帝,当然,这也是周献玉离开京城之前嘱咐过的,毕竟她也知道新帝与昏庸的明德帝不同,这件事过后无论她怎样掩盖,都掩不住自己的身份,倒不如先由武安侯府去坦白告罪。
而她也确实赌对了,新帝并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反倒震惊于她这个江南小镇的女子竟能做出这些事来。即便知道她身份,还是以“赵安白”称之,态度与从前并无二致,甚至愈加好奇起来。
而周献玉在进京之后,也来不及去见一见父母亲人,而是进宫去觐见了皇帝。
冯寻陪着她一走走到了勤政殿,看到她在殿前顿住脚步,神色间不似往常那般镇定自若,不禁有些意外,震惊于她也会某一件事紧张。他原本还以为她已经不知道紧张二字怎么写了呢。
可周献玉却无奈地笑笑,“我也是人,自然会紧张。”
但她紧张的却不是面见皇帝这件事,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到底会不会同意她的做法。若是对方不赞成,或是偏要为了真相而执着,那她至今为止所有的谋划和算计可真成了一场空了。
饶是她再聪明,在皇权面前,也只显得苍白无力。
听她这样一说,冯寻心底那抑制不住的好奇又冒了出来,让他差点开口请皇帝将他也留在殿内听一听他们的对话。
可周献玉进去后没多久,刘睿当真唤他进殿,却不是为了让他也听听这些事,而是让他去河东河北等地协助蒋明懿等人备战,即便上不了战场,凭着之前身经百战的经验,守城布阵都不成问题吧。
冯寻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还是刘睿挑了挑眉“嗯?”了一声,似乎在质问他难道对回到战场不满吗,才让他回过神来跪下领旨。
可是领了这旨意,便意味着即刻便要启程。冯寻起身时仍然难以置信,甚至忍不住在御前分了神,扭头瞥了一眼一直跪在皇帝面前的周献玉,可对方跪拜得相当虔诚,就好像看不见旁人似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他这边看过来。
反倒是刘睿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冯寻被他那目光看得如芒在背,只能行礼退出了勤政殿。
此刻他本还想仗着自己算是御前的大红人,拖上片刻再离开,可周献玉迟迟都没有走出那座宫殿,殿前的人却已经奉了君主的命令催他出行。
无奈之下,冯寻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带人出发。
他本想着自己留在京中的人手一定会时时将所有风吹草动都禀告给他,但直到出城之后又走了将近一百里地,第一封密信才被送了来,而上面所写的是已经昭告天下的一件事。
玉京箫以已故孝仁太子之子的身份接受了官府审判,朝廷宣称,已故孝仁太子曾被贬为庶人,后来虽被追封复位,其后代子孙却未受此恩赐,仍是是庶人身份,庶民犯法自当受罚,并无减罪之说,而玉京箫对自己犯下的多桩灭门惨案、贿赂勾结官员、谋杀朝廷命官等等罪行供认不讳,甘愿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