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道:“洗雪冤屈岂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听皇叔的语气,倒像是早已做好了一切安排。”
淮南王淡淡一笑,负手踱了几步,回过身望着他。“你不需过问其他,只需好好思量一番,是依靠手段强行将她找回,还是听从我的建议替双澄恢复应有之身份。或许只有这样,你才可能与她花好月圆。如若不然……”
他没再说下去,但眼底深处一闪即逝的冷意仍渗进了九郎心里。
“皇叔就这样胸有成竹,是觉得我已经别无选择?”他望着淮南王道。
淮南王从容转身,缓缓道:“在你心中,双澄的地位岂是能由其他所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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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后的朝阳显现出来后,满庭皆是耀眼阳光。
淮南王慢慢走出了凝和宫,还是神情自如,步履沉稳。
他好似已经有很大的把握,知道九郎无法挣脱那层层桎梏。
——只要双澄在他手中,就是对九郎最大的制约。
若是双澄本非自愿留下,或许她还会想方设法逃走。可现在她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傅家的旧仆凌香,军中的旧部丁述都留在了她身边,她又怎会会抛开这两人再去找九郎?
而九郎即便知晓了将双澄带走的幕后主使正是淮南王,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形之下,仅凭他自己想要强行救走双澄,更是难于登天。
九郎自己亦明白。
淮南王是看准了他对双澄的在意,所以才这般看似大胆而又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临走出书房前,淮南王甚至还有意问道:“令嘉不会再将此事泄露给官家吧?”
他没有回答。
禀告给官家,等于就是将双澄的身世也揭露,到那时就算将她从淮南王那方救回,太后与官家又怎会容许她在存活在这世上?
何况经过宣乐庄一事,九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淮南王的监视之下。
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给双澄带来莫大的灾祸。
然而一想到淮南王可能怀有的真正目的,他更是无法再静下心来。
远处传来了钟鼓之声,栖息于宫阙檐角的鸟雀呼啦啦飞去。九郎独自坐在了窗前,微微扬起脸望去,远处的天幕间浮云渐厚,不过须臾间就已变幻风云,郁郁然充塞了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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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天之内,来自北方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官家与满朝文武应接无暇。
北辽成帝催促着定下荆国公主出嫁的具体时日,官家本还一直采取拖延行为,而今却已被逼至悬崖。他一面要安抚悲伤焦虑的荆国公主,一面又暗中派人急促端王迅集结河间、真定等地的军队以备不测。
端王虽是身负皇命到了河北边境一带,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征调军队的行动一直都只在暗中进行。如今接到急诏,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河间府安排布置。不料他刚一抵达,就听说临近边境的地方又有守边士卒与北辽人生了冲突。等他匆忙赶至那里,已有数名宋士卒受了重伤,但北辽边民亦有数人暴尸荒野之中。
端王大为气恼,当即召来守边将校询问事情原委。原来是对方赶着牛羊越过边境,士兵们多次提醒对方也置之不理,相反还趾高气扬地冲着士卒们大声喊叫。这河间府边境的守兵多年来饱受北辽骚扰,如今见这群北辽人如此嚣张,不禁想教训他们一番。没想到一旦交手双方便动了真怒,以至于宋士卒们有人受伤之后,其他人更是忍无可忍,抽出腰刀便挥杀过去,直将数名北辽人砍死,其余几人则落荒而逃。
将校说了这些,脸上犹带自豪,觉得自己的手下是为宋出了恶气,教训了嚣张的北辽人。
端王却愠怒不已,当即命人将那几名杀人的士卒捆绑起来,准备带回军营加以惩罚。那将校本是个性格暴躁之人,一见此景,不由高声抗辩,声称自己的手下只是被迫无奈才出手回击,怎能再被惩处。
“本就是多事之秋,你身为守将非但未能抚定局势,还纵容手下随意击杀北辽平民,难道不知一时意气用事将会带来多少争端?我本是奉皇命到此安排事务,本想着要等待局势稳定后再行打算,可如今这几个北辽人死在了我们宋境内,又岂是你的几句辩解就能免除对方将借机生事的可能?”端王一番怒斥之后,拂袖上马回了军营。
犯事的士卒们被关在营地,当夜端王便草拟书信准备派人送交北辽。岂料到了半夜,营中脚步错杂,人影幢幢,还在仔细审度书信用词的端王猛然惊醒,才握剑冲出营帐,便被雪亮的刀尖对准了咽喉。
——河间府官员送来的加急奏报中便是如此说的。
不堪忍受屈辱的守边将领带着手下动军营哗变,他们要的是端王立即释放被关押的士卒,更要的是朝廷威风凛凛的下令全力与北辽展开大战。
官家坐在崇政殿上,面对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墨字,只觉眼前一阵昏暗。
满朝文武皆敛容屏息,良久,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问道:“端王殿下现在可有生命危险?”
官家强自镇定道:“那些士兵们也只是一时激愤才挟持了端王,又怎会对他无礼?”
随后,他攥紧了那封密奏。
端王的情形,远比他说出的要严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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