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世家的人進了并州。
不是并州那些連世家譜系都上不了的士族或是旁支,而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嫡系派人進了并州城。說起來?都是士族貴胄,但其間差距甚於魚目珍珠。
遷到南邊的那些世家,慣是會見風使舵的。管他朝代變換,左不過?是換個皇帝,世家的地位仍舊難以動搖。如今,也是見大齊已統一南北,不甘僅僅盤踞南邊,想要主動占據朝權貴地位。
世家願意主動歸順示好,對皇帝而言自?是件大好事。想要治理南方,有時靠得並非官府,還要有世家的支撐,他們往往各有郡望,在當地勢力堪稱一手遮天亦不為過?。只要得到世家的支持,政令的推行只會事半功倍。
若說有誰不願意,怕就只有并州本地的士族了。
原本陪著皇帝一起舉事,就是為了有好處,如今千難萬險蹚過?來?了,反倒殺出個分一杯羹的人。
任誰能樂意?
更何況他們并州本地士族與建康世家們站一處,整個一西貝貨,正是因知道?兩?邊差距,心中惱怒,才更加不願。
在知道?人要來?以後,并州的情勢緊張了不少,常常可?見并州士族几几湊在一塊,扎進廂房雅間,幾個時辰都出不來?。一個個全是在商議如何應對世家來?人。
但不管他們怎樣防備,世家的人該到還是會到。
而且到的聲勢浩大,排場勾得滿并州百姓都擠來?見識。世家啊,對尋常百姓而言,那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公卿,幾乎是活在傳說里餐風飲露的神?仙人物。
世家各有郡望田產,家底雄厚,數百年的蘊積也絕非貴能比。并州富貴,但不管是曾經?的洛陽,還是後來?的建康,在世家眼?里,與之相媲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偏僻鄉巴佬之流。
然而第一日就引人注目,世家車馬未到,下人就鋪設了幾十里的紫絲布障。
并州人哪見過?這場面?,士族們確有錢財,但也不是這麼揮霍的。
等?到了入城的時候,香車寶馬,光是馬車邊列做兩?排的婢女就都是大家閨秀的做派,身穿錦衣,各個體態豐腴,婀娜柔美?,而這樣的還只是進不了主子身的粗使?婢女。
沿途還灑了香粉,毋需靠近便能聞到香味。
甫一進城就驚倒了并州父老,原來?這才是世家做派啊。還有百姓感嘆自?己活了幾十年,今日才知世家氣派。
你一言我一語的,毫無猶疑進了本地士族兒郎們的耳朵里。一個個聽?了哪能高興,各個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若是從前?,世家子弟從他們面?前?經?過?,屁話不敢有一句,可?如今的贏家是他們,心態也就轉變得徹底。
再說了,誰不想讓曾經?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世家嫡系子弟對著自?己低頭,逞一逞威風?
於是以夏家子弟為的本地士族年輕一代主動攔了世家的車駕,他們一個個都騎著馬,沾染著北地悍勇,不比世家子們都坐在馬車裡頭。
「啊,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建康來?的人。唔,本該禮讓你們的,奈何□□的馬性?子烈,怕是要衝撞了幾位,不如給我們讓讓道?。」夏文淵仰著頭,挑釁的笑著。
一旁跟著的本地士族兒郎也不是吃素的,各個跟著幫腔。
「是極是極,你們南人文弱,可?別傷著了。」
「欸,他們哪是南人,明明是我北地人,可?惜胡人一來?,嚇得跑到南邊做縮頭烏龜了。
哈哈哈哈!」
原本還顧及幾分,心裡總藏著點對世家的仰望,可?當嘲諷的話說出來?以後,內心舒暢,血液仿佛被點燃,便一句比一句過?分,顧不得分寸。
可?錯有錯著,家裡掌權人本就叮囑他們挫挫世家子弟的銳氣,今次要是能讓對方啞口無言,往後建康幾大世家不管在并州做什麼都要弱氣幾分。
然而馬車上的人連面?都沒露,侍從們也不曾動怒,沒有一人應聲,仿佛視他們於無物。
倒也不是完全視而不見,反而更像是看待幾隻聒噪的蚊蠅,抱著居高臨下的心態包容,想看他們還能鬧出什麼笑話。
這種沉默比咒罵更氣人,仿佛自?己成?了挑梁小丑。
果然,夏文源惱羞成?怒,取出馬鞭抽打地面?,「你們是什麼意思,到了我并州的地界連面?都不露麼?」
他的話似乎有些效果,一雙堪稱女媧耗費心神?所做的修長勻稱大手挑起車簾,明明是男人的手,卻能輕而易舉的吸走所有人的目光,為之閉氣。
那手慢悠悠的掀起帘子,僅僅是一隻手一個動作,就有數不出的風流姿韻。而後,慢慢露出一張恍若謫仙的臉,噙著笑,兼具文人清雅世家風流,見之傾倒。
他發出低沉輕笑聲,霎那間千樹萬樹梨花開,叫人完全挪不開眼?。
便是主動找茬的夏文淵也愣了愣,世家子的華貴高雅當真不是傳言,那一刻,在煦煦如陽的笑容與閒適隨意的舉止里,他感覺到了自?慚形穢。
世家的儀度自?幼薰陶,豈是一般士族可?比擬的?
滿長街的人都在為馬車裡的人的榮光震懾,坐在茶樓上的崔舒若卻看破了虛妄,在凝眉沉思對方真正的目的。
無他,蓋因馬車裡坐著的是她這具身體的親大哥崔成?德。旁人許會被他的美?貌迷惑,崔舒若當真沒什麼感觸,別的不說,與她相戀的魏成?淮便是跟崔成?德齊名的美?男子,時常相見,她對容貌的品鑑較常人要深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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