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迈了几步,他三两步跨进厨房,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听得门口围着的人高谈阔论起来,大谈这家出了个没血气的窝囊种。
几分钟后他平静地出来,看见夏璇垂眉敛目地坐在椅子上,温和的逆来顺受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划过程淮的脸,视线接着往下走,看到这少年手里拿着的菜刀。
刀刃被磨刀石磨得锋利,反射出银白雪亮的冷光。
这刀拿来杀过鸡,活蹦乱跳的一只公鸡,被菜刀轻而易举地抹了脖子,银白的刃上蒙上一层暗红的血。
这刀也被用来剁过猪肉,薄薄的刀刃从关节处肢解掉这死物,遇到难剁的骨头要使劲了,腰腹都绷紧起来,尖刃穿过血肉在案板上留下一道木色的痕。
也可以用来砍人。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嘴唇不住颤,也顾不上舌尖流血不流血了,猛地扑过去,想要阻止他。
这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轻飘飘地就绕过了她,手掌轻轻在肩上那么一按,她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夏璇慌乱得眼泪都出来了,血沫混着惶恐涌出,语无伦次地哀求“好孩子……把刀递过来。”
孩子却已经不是孩子了。夏璇看他时得抬头,个子好像比庄稼地的苗子长得快,骨骼已初成,话越来越少,学习一如既往地不要人操心,也越来越有主意了。
程淮静静地看了她半响,黑色的眼眸里是平静的死火山,亮,也清澈,一伸手将她推开了。
刀刃仿佛没被他拿在手上,而是从少年尚在生长的身体里划出,缓缓出鞘,成为他锋芒毕露的棱角。
那汉子纵然不畏一个毛头小子的威胁,但畏惧见血的真刀实枪。好人怕流氓混混,流氓混混怕不要命的好人。
他气势率先萎下去,想躲却现四周被人围实了,被少年扑在地上,重重地倒在阴湿的水泥地上,压塌了折叠桌,腰硌在桌腿上。
脸憋红了,他从近在咫尺的刀刃上看到了自己变形的脸,四肢并用地尽全力反抗,从嗓子里扯出一声大喊“你干什么——我是你爹!”
程淮平静地说“我没有爹。”
他动了动刀尖“我爹早死了,你也想死吗?”
四周乱糟糟的,光线不好的楼道内能看到一张又一张惊恐又兴奋的脸,前排的几个人有着一副热心肠,跃跃欲试地要来拉架,被程淮用目光一扫,僵在原地不动了。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亡命之徒的眼睛没人见过。
穷人的热心是有限度的。伤害钱财的,坚决不帮。损害自身健康的,能赚钱就帮,不能赚钱但是跟自己有点关系的,做样子帮帮。
没人敢上前。
不知谁受良心驱使报了警,红蓝色的光线从楼梯口的窗户透出来,刺耳的警鸣与乱吠的狗叫声交相呼应,响在空旷的破旧小巷里,为黑夜的降临拉下帷幕。
男人被他勒得脸红,牙齿咯咯作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警察来了……松手!你……想坐牢吗?”
少年垂下眼皮,竟是缓缓笑了“坐牢,我愿意。”
夏璇手脚冰凉,不住抖,两条腿成了软绵绵的面条,站不住,跪在他旁边,眼泪涌出来“阿淮。”
程淮抄起菜刀,在空中比了比准头,众人凄厉的喊叫声与母亲的啜泣声响起,他神色不动,抬手劈了下去。
少年松手。
男人的血液一瞬间冻住了,骨头在一片寂静中冻成了冰渣。片刻之后,他又惊又惧地摸了摸脖子,现除了一道下手不轻的勒痕,脑子还好好地待在脖子上方。
吊起的心脏落了一半,他似有所觉地一转头,却见身后压着的折叠桌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刀刃结结实实地卡在木头里,碎屑哆哆嗦嗦往下落。
四下惊鸟般散了,只有几个少数顽固派坚持不懈地扒着门缝往里瞧。
警察来了,程淮得往派出所里走一遭。
他去客厅里拿外套,夏璇抹着眼泪经过少年,绷得苍白的指尖去抓他的胳膊。
程淮没避开,轻轻地说“妈,你去看我的书包。”
书包是最简单的样式,黑色打底,布料上有少量的深蓝色,用了好几年,上面有明显摩擦过的痕迹,里面装着沉甸甸的书本,被主人随意地扔在沙上。
夏璇颤抖着手拉开第二层拉链——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张红皮的纸,是市一高的通知书,占了学校里唯一一个推免名额。
这年程淮十五岁,他身后是狼藉不堪的过去,前方是无限可能的未来。
他好像终于懂得了一句从书上看来的话——
“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的时候,才会现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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