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司机反应灵敏,中断口哨,及时踩住刹车,要不然,他的车就会和前面那辆,停在路边好好的,一见他过来,突然抽风一样把车身猛地一横,堵住了去路的奥拓车撞在一起。他来不及意识到这一幕和白天那一幕何等相似!他气得大脑浑浊。
开什么玩笑?刚才要是慢半拍,就酿成车祸啦!
他的屁股像着了火,半分钟也坐不住。他动静极大地摔门下车,骂骂咧咧地走过去。
“咋回事,咋回事啊?拐弯啥灯不开,活腻了是不是?有这样开车的吗?不会开车回家给老婆?被窝去,跑这儿来猪鼻子插葱装什么大象?我倒想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
奥托车上下来三个人,他们一字排开,在货车大车灯的照耀下,个个横眉冷对,表情阴险。司机猛地收住脚,头皮啪一声炸开了。刚才还非常活络的嘴巴好像突遭急冻,变成一块硬邦邦的冻肉,它“o”在脸上,足有二秒。
“接着说啊!”
三个人中不知谁在说话。司机全身一缩,抽身往回跑。没等跑近货车,背后咚咚响雷般的脚步声,好像把脊梁骨都快敲散了。没等开门,身子就被孙明畅拽下来,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顾不上疼,他一连声直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跟我没关系。不要乱来啊。”
吴海三说“不是你你跑什么啊?”
孙明畅说“是不是你不由你说了算。”
两人把司机五花大绑地绑在路旁一棵大树上,吴海三把司机身上从头至尾地摸了一把,接着和孙明畅爬上车,在驾驶室里东翻西找起来。
司机虚汗淋漓。他内心不住地祈祷千万别找到,找到就完蛋了。
驾驶室毕竟是弹丸之地,功夫不大,两人下了车。吴海三把三大包行李交给了闫晓梦。孙明畅手中多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他抖抖袋子,问司机“这里面的奖金有多少?两万?”
“那那那不是……”若不是被绑,司机早瘫跪下去。
“允许看看吧,”孙明畅说,“省得冤枉你哪。”
两人蹲在货车前,借助车灯,把黑色塑料袋往下一抖,两捆捆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和一个蓝色小笔记本掉了出来。
“妈的,”吴海三说,“被你说中了,正好两万。”他冲司机喊,“这是啥钱?买棺材用的吗?”
司机一脸哭丧。他就像老树上的千年癣,皱巴巴的十分难看。
孙明畅打开笔记本,歪着脑袋眯着眼,在那些歪歪扭扭的小字中一页页翻找。闫晓梦问他找什么,他没回答,继续耐心查找。终于,被他找到了。他起身向奥拓车走去,对奥拓车司机说“我看见你带了大哥大。”
“是呀是呀。”奥拓车司机答道。
奥拓车司机把大哥大递给孙明畅。这时的他,早后悔不迭。上路前,孙明畅告诉他,他们是生意人,和司机一起押货回家。谁知,司机半道起了歹念,趁他们不备,把他们的货拐跑了。愤怒是应该的。可是,他们现在这副模样也实在不正常,不先去查看被拐跑的货物还在不在,却在灯下翻本子,数钱,说他听不懂的话。这太不合常理了。
“老天,他们会不会撒谎?根本就没有什么货物被拐跑的事!”奥拓车司机感到强烈不安。“他们会不会就是平常听伙计们说的犯罪团伙啊?如果是的话,我可怎么办?”他看着树上被绑的司机。“他们会不会杀了他?万一杀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我是目击证人啊。现在很流行杀人灭口的。”他越想越怕,好像看到世界末日。“钱不要了,赶紧瞅空溜吧,保命要紧哪。”主意打定,有那么几秒,他感觉自己就像战时的地下工作者,警觉得眼睛直冒绿光。
孙明畅打开车门,坐进后座,说“把车靠路边吧。”
奥拓车司机默默将车顺到路边。
“熄了火,等着我们。”孙明畅拍拍司机的肩头,“别紧张,把车钥匙给我。”
“干什么?”司机回头,满脸诧异。
孙明畅说“怕你撇下我们跑了。”
司机口吃起来,“我我我我干嘛要跑?”
拿到车钥匙,孙明畅下车,照着笔记本上一组写着南丹某派出所的数字开始拨号。
“喂,喂喂,派出所吗?我市局啊。听说,今天下午你们几家协同截获一批走私烟,干得很好哇。”口气跟大长似的。
对方立即毕恭毕敬地回答“谢谢领导鼓励。请问领导有何指示?”
“准备怎么处置啊?”
“烟草局已经依法没收。”
“干得好!是怎么得到的情报啊?”
“群众举报。”
“又是他们的随车司机吧。”
“领导英明。”
孙明畅挂断电话,把大哥大从驾驶窗还给奥托司机时问“你用得起大哥大,干嘛还来开出租?”
奥拓车司机本来想说,自己没什么文化,就只会开车。开车是唯一的乐子。随身配备大哥大,一来经济允许,二来,能和家人朋友随时保持联系。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舌头很硬动不了,再则,孙明畅也没听的意思,他问完话转身便走开了,离开时,还特别交代一句“别打电话!”
孙明畅向一直盯着他看的,表情绝望的货车司机走去。他停在他面前,轻轻地说“你以为不付任何代价就能轻松挣得两万块?”他漫不经心地向身后的吴海三看了一眼,突然转回去,全身像铆足劲的弹簧猛地向前一冲,攥紧的拳头当即砸在司机的脸上,声音放炮似震耳欲聋“哪有那样好的喜事!”
司机两颗门牙顷刻间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