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烟见她坐着不肯走,只得强打精神笑着赔礼道:“屋子里有病人好像就带了晦气似的,这一阵子病得七死八伤的,也没个人肯来看看我,难得皇后娘娘善心,倒不讲究这些。”
做皇后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晦气”二字,莫云纤闻言便有些坐不住,碍于夜寒烟已经给她戴了顶高帽子,她也只得讪笑着坐稳了,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才勉强起身笑道:“听清哥哥说,涵王那边已经给你开好了药,这病很快便好了。你只管放宽心养病,别的一概不用多操心,过两日本宫再来看你。”
夜寒烟点了点头,示意蕙茹带人相送。
沫儿眼看着她走远,忍不住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正说着,便见甘露殿的小豆子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夜寒烟忙吩咐沫儿赐座。
小豆子侧身坐下,擦擦额头上的汗,忙不迭地问:“皇后娘娘可曾说些什么?”
夜寒烟想了一想,轻轻摇了摇头。
小豆子长吁一口气道:“娘娘在病中,外面的杂事还是少理会为好。皇上特地吩咐奴才来嘱咐一声:以后尽量不要放信不过的人进来,若有人来探望,就说皇上吩咐过,不必进内殿来,还有,外面送进来的饮食,尽量不要用。”
夜寒烟微微怔忡,沫儿却深为信服地连连点头。
待小豆子告辞出去,夜寒烟才笑问沫儿道:“聪明的小姑娘,你看出了什么?”
沫儿难得正色,沉吟道:“一定是皇后那边有什么阴谋针对咱们!只不知道吉娜那个聒噪的女人怎么会好心来给咱们报信,又替咱们往甘露殿搬救兵去,难道她准备弃暗投明了?”
夜寒烟勉强一笑,艰难地道:“皇后未必是暗,咱们也未必是明。那丫头……她也不过是想给她自己找一条活路罢了。”
沫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正犹豫要不要多问,蕙茹却忽然捧着一包东西,沉吟着走了进来。
沫儿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嬷嬷刚刚是做什么去了?她虽然是皇后,送出宫门也就可以了,您怎的到现在陈才回来?难道还要十里长亭依依惜别吗?”
蕙茹沉吟了一下,将手中的那包东西放到了桌上:“正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呢!刚才送皇后出门,她忽然说道晁国盛产一种什么菌子,说是滋补养身最好,要老奴跟去昭华宫拿一些回来,老奴推却不得,只得跟着去了。”
沫儿忙将她放到桌上的那一包东西摊开翻看:“就是这些东西?黑乎乎怪难看的,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毒药?方才小豆子还过来说呢,外面送进来的东西,一律不能给娘娘用,怕有人暗算!”
蕙茹问询地看向夜寒烟,示意由她处置。
夜寒烟远远看了一眼,笑道:“晁国的湖仙菌,却是久违了。据说这东西堪比神药,能死生而肉骨,难得皇后这样大方,竟肯将这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送我这么多!”
沫儿忙道:“这才见得她不安好心!你想想,她恨不得宫中没有贵妃才好,怎么可能真的好心送咱们这么贵重的东西?无事献殷勤……”
夜寒烟知道她不放心,只得笑道:“如此,只好辜负皇后娘娘一片好心了。”
眼见沫儿毫不吝惜地要将那菌子投到火盆中去,蕙茹的脸上却露出不舍的神色,忙不迭地伸手拦住:“皇后或许只是想博一个贤良名罢了,她若真有害人之心,岂能这样明目张胆?她送了东西过来,娘娘若是出了事,她岂能脱得了干系?”
沫儿急得直跺脚:“嬷嬷一向最是稳妥,这一次怎么这么眼皮子浅?这点东西重要,还是主子的安全重要?”
蕙茹想了一想,还是不甘心地道:“可是娘娘瘦成这样子……连王爷也说,喝了那么久的药,身子已经糟蹋得差不多了……这样慢慢地补起来,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女孩子家最好的年龄只有那几年,若是这样耽搁下去……”
沫儿闻言慢慢地松开了手,眼睛却仍是死死地盯着那包湖仙菌不放,好像生怕她一个不留神,蕙茹就将东西塞给夜寒烟吃下去一样。
夜寒烟看着她二人争执,心中一动,忽然笑道:“蕙茹说得也没错,咱们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后也必定不会不知道。她既然敢把东西送过来,就该料到咱们有提防之心,她岂会做无用之功?”
蕙茹闻言忙道:“这个也容易,咱们叫太医院的人好好看一看,若还是不放心,再请王爷看看也可以,毕竟这是难得的好东西,娘娘早些养好了身子,咱们也早一些舒心不是?”
沫儿看看夜寒烟,再看看蕙茹,只得无奈地妥协:“说不过你们。不过还是要小心再小心,可别要阴沟里翻了船,说不定皇后偏要兵行险着呢?”
蕙茹忙答应着,喜盈盈地出去了。沫儿不放心地看着夜寒烟,叹道:“照我说,还是稳妥一点的好。虽然好得慢一些,总强似提心吊胆的。晁国那种偏僻的地方,谁知道有没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害人的法子?”
夜寒烟疲惫地笑了笑:“看来我‘病’的这段日子,沫儿受了不少累。从前你不会操心这么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