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若押解着沈均宜出宫,身后跟了一队禁卫军,刑部的官员走在最后面。
临出宫门前,沈均宜在禁苑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含元殿,“这一走,下次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她便问了一声,“沈大人还能回来?”
“如何不能?”沈均宜近到她跟前,张狂地轻语道:“等到匈奴攻破京师城的那一日,我一定血洗整个皇宫。”
他这话用气音说出来,只有谢兰若能听到,看见他眼里的邪佞一晃而逝,她已经恨得麻木了。
“董方卓会拼了命地救我,他有把柄攒在我手里,我死了,他也活不长。”
他这是在叫嚣。
“刑部审案,大抵会判个流放,离开京师,出了玉门关,谁也不会知晓我去了哪里,谢将军,你就当我死了算了。“
他这是在挑衅。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
沈均宜无耻地嘲笑她道:“那些经史典籍早将你驯化成了待宰的羔羊,你肩负着家国天下,要知隐忍、识大体,想想你祖母,想想你爹娘,想想你姐姐们,你的剑可还抬得起来?”
谢兰若在这一刻做了决定,她要结束这一切,心里从未有过地释然。
“沈大人,你相信天谴么?”
话声一落,她一剑飞血地割了他的喉,动作之快,没人看见她是如何出刀的!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满目都是赤眼的红色,而沈均宜捂着脖颈倒在了血泊里,死了都不敢相信她会动手。
她生平头一次……杀了人——!
李元绪飞奔过来,失了理智地朝她吼道,“把剑给我!”
谢兰若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玄青剑,血滴顺着剑刃流下来,污了她身上的鸦青色云纹官服,她用尽仅有的力气道:
“此事与李大将军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元绪生怕她用这把剑伤了自己,急道:“这人杀就杀了,无碍。”
在她将要把自己逼成疯魔时,再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让她立地成佛了。
李元绪:“先把剑放下来。”
谢兰若手里失了力道,玄青剑应声落地。
李元绪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束缚住她的双手,胸前立时湿了一片衣襟,他低头,见她藏在怀里死死地咬住了牙关,哭得不能自已。
刑部侍郎方正尧去探沈均宜的伤势,见他被割了喉,鼻息全无,当场就死了。
他振袖起身,当即喝令道:“来人,将杀人犯谢兰若捉拿进刑部大牢!”
“且慢——”
殷轼几步上前,压下手势,身后的大理寺侍卫鱼贯而出,纷纷拦住了眼前的禁军和刑部衙役,“皇宫里出了命案,还牵涉到朝廷官员,此案理应交由大理寺查办。”
“殷小公爷说笑不是,皇上将沈均宜交由刑部审理,谢兰若当场杀了我的人,我押她进刑部大牢有何不妥?”方正尧义正严词地驳斥道。
殷轼绕过他,不屑于和他多费口舌,而是走到刑部尚书严敏面前,朝他拱手道:“严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您作为杀人案的见证人,再让刑部去审理这个案件,恐怕在外人看来,有违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