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只学习道家法门,看的也净是些经书,那他那些同门也会瞒着师父看一些坊间话本,多讲的是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在荒山破庙遇到妖精或者美人,两情相许,从此花前月下,云欢雨爱。
虽说是些淫词艳曲,可听说那些鬼怪都是要吸取男人身上精气阳气的,且方式唯那一种
这小公子一直盯着他,却不肯显形同他搭话,莫非是看不上他吗?
不,肯定是其他原因。
是在考虑吗?还是在包袱里的法器被他感知到了?
何栖左手在桌下悄悄掐了个诀,掩盖住那些法器的气息。
然而事实上,苏悯想的远没有那么复杂。
苏悯生于画中,长于画中,除了偶尔路过的妖精给他讲些男女之事,世间各事他一窍不通。
然而又因房内书香气息浓厚,他对于读书人有一种格外的偏爱:
饱读圣贤诗书,笔下生花,风流又风华。
譬如现在对面这个书生,苏悯在这看了好半晌,他还一直盯着那几个字,目光丝毫没有变化,定是对几字有感而发,在腹内酝酿锦绣文章呢!
苏悯皱着眉头,有些发愁,以后可得好好隐瞒他是个没文化的小鬼的事实,要不然一定会被嫌弃的!
何栖。
他不确定小公子白日里会不会从画中看他,于是一整日,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力求要做到雅人深致,惊才风逸。
伪装的同时,他他又有些微妙的嫉妒。
那小艳鬼,也是喜欢书生吗?倘若知道他是道士,还会喜欢他,来勾引他吗?
眼见太阳已落山,何栖面色沉静心内却焦急无比——那小公子怎么,怎么还不出现?
得好好想个办法才是。
何栖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大饼,吃了其中一半当作晚餐,假装随意的看了看窗外晚霞,在房里绕圈当作消食,在走到帛画面前时,自言自语感叹到:“若明日天气尚好,就得准备准备上路了,考试可耽搁不得。”
这地方偏僻,除了他,都不会有其他人来了,就算有,何栖皱了皱眉,就算真有人来此,他也要劝返。
这等艳鬼,就该让他这个道士在这好好的看守住,不让其他人类接近他,特别是男人!
苏悯白日里在画里昏睡,这才刚醒过来呢,就听到这个噩耗,吓得差点要从画里跌出来。
不懂科举制度的苏悯不知道会试在来年三月,今次不过七月而已,立马决定就在今晚施行勾引大计!
他昨晚构思了好一会,有法力的鬼怪据说都会直接变出来美食给男人,他现在法力低微,什么都变不出来,看来只能出去外头弄点吃的来了!
说干就干,下一秒,苏悯就飘出画中,透明的魂体在方圆十里绕来绕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户人家!
房子皆用木头制造,别有一番野趣,屋内一位老人正从灶灰里扒拉出几枚烤红薯,捡起一个放到盘子里。
他虽衣着朴素,可长相和蔼,扒开地瓜黑黑的外皮,便露出里头金黄色的果肉,看着香甜无比,老人吃进一口果肉,眯着眼摇头晃脑,看着美味至今。
苏悯咬着手指,这地瓜虽然比不上那些山珍海味,可也一定比那大饼好吃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悯立马跑到山里抓来一只兔子,抱着它悄悄飘进房子,在灶台上丢下兔子,然后迅速抱起几个地瓜往外飘去。
待到了宅子门口,他才松一口气,化为实体,两只赤裸白皙的脚踩在门外荒草地上,空出一只手来,先理理头发,再理理衣摆。
万事俱备,苏悯上前一步,伸出右手,轻轻敲了敲门。
房内的何栖听到动静,闭眼轻笑,缓了片刻,才整理好自己仪表,迈着四方步走去开门。
“公子好。我叫苏悯,是附近的村民昨日偶然见得房内有人影走动,想来定是要去进京赶考的考生”
苏悯绞尽脑汁,编到一半,发现面前的书生竟然待愣住,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情急之下直接那怀中地瓜递了上去:“这是我烤的地瓜,虽然看着黑漆漆的,但是很好吃的,就当是,就当是我对公子的一片心意!”
月光下,何栖脸上浮现出不明显的红晕。
昨晚只是余光瞥到,便觉得这艳鬼貌美非常,而今面对面,两人距离不过几拳,那股甜腻的香气不断被他吸入鼻尖,更觉勾人。
暗香浮动,月下美人。
只见那艳鬼浑身画中装扮,青丝松松挽着,几缕落在裸露的白皙肩头,淡淡细眉,眼尾上挑带出几分妩媚,圆圆瞳孔却又凸显几分纯真,就连那唇瓣,也要比画上红艳
即便脸上有些许脏污,也丝毫不掩风华,反而更显的单纯可爱。
心跳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何栖呆呆愣在原地,只顾着看着那张脸,直到苏悯脸上出现几分气恼,他才回过神来,细听苏悯言语。
原来他叫苏悯?
苏悯,悯悯,真好听,真是再般配不过的名字,只是…苏悯穿着紫色锦袍,肩膀半露,肤色白皙,分明是一副娇生惯养的公子样,尽管脸上几抹黑痕,胸前衣物被地瓜弄的污黑,也绝不像是村里人家。
何栖没有揭穿这个再明显不过的谎言,装作一脸欣喜:“多谢苏公子,我姓何名栖,进京赶考至此,孤身一人,凄苦无依,能否请公子光临寒舍,与我月下畅谈?”
何栖的话进退得宜,有理有节,可他声音清朗还带着些许低沉,一手接过苏悯递过来的地瓜,一边还往前一步揽住苏悯,弯着腰低头凑近苏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