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坐马车又是?乘船,亦少不了两腿奔波,累的?她浑身虚软无劲,只想倒头睡个三日?三夜。
“你回村里了?”姜憬问。
她正想问她,村里的?那些人如今可都?健在,她也不知她的?爹娘过?得如何。
兰芙猜到她想问什么,她不是?没去打探,可枣台村都?已面目全非,完全不复当?年之景。
她放下碗筷,神色泛起惆怅与失落:“我们村什么都?没了,地基被移平,上面建了两座大庙,濛山与松云山都?没有了,从?前村里的?人也不知被官府迁去了何处。”
跋涉经年岁月,亲朋故友天各一方,故土已不复存在。
她没对姜憬说,枣台村只有她的?家还在。
那间不起眼?的?瓦房如今四方皆被篱笆与高墙围了起来?,她只站在庙外远远往了一眼?,唯见当?年庭中的?那棵树枝繁叶茂,粗壮枝桠破开高墙而出。
官府征用地基修庙,不可能?留她一家不动?,她知道是?谁不让官府拆那间房,望见那四方高墙时?她便知道了。
是?以,她只敢远远望上一眼?,不敢靠近。
她不知道,仅仅半个月前,他回过?那间瓦房,在里头住了几日?。
他们在最熟悉的?故地,再次擦肩而过?。
渡口打捞出的?那具女尸被移回当?地官府,不消三日?,便查清了死者?的?名姓年岁,家住何方。
益阳这几日?都?在传,据说那女子是?南方青州人,不知因何故失踪将近三年。
家中有五女三子,只是?不见了个女儿,还少了张嘴吃饭,父母自然?没当?回事,还以为人是?赌气离家出走,也并未大动?干戈报官去找人。
这女子失踪近三年,仵作验了尸,人乃是?近日?被人勒死后抛入江中,江水四通八达,顺流而上,逆流而下,也不知是?从?何处推来?的?,机缘巧合在益阳渡口被发现。
官府强令死者?远在青州的?亲眷来?认尸,死者?的?几个兄长来?后二话不说,只字未提替妹伸冤,拿了床破旧草席便将尸首卷了走。
人人都戳她那几个兄长的脊梁骨,骂他们薄情寡义,冷酷无情。
因为这事,兰芙这几日?都?不敢独自去渡口。
“娘子,上京戏班子里来的布帛,盘扣上一应要用珠绣,堆放何处?”
绣坊里负责交接与运货的?管事指挥几位长工搬送货物进门。
兰芙正用炭笔描一批披风上的花纹,无心理会这些事,只微微抬眸,应道:“问东家去罢,我这会手头有活呢。”
这花纹打好,便要裁了下去让众人照着图样绣。
“东家去婺城谈生?意了,这不,我们回来?时?刚上的?船。”
“谈生?意?”兰芙微顿针尖,将绣绷搁在桌上,“我怎的?不知,东家还只字都?未曾同我提过?。”
管事讪讪笑道:“婺城一处布庄临时?来?的?大生?意,东家这不是?信得过?您吗,让我们有事只管问娘子您。”
“他只管走,莫来?问我,我可不干。”兰芙鼻腔微哼,执起绣绷描摹花纹。
东家哪次谈生?意不是?携妻带子游山玩水,一去便一月有余,将绣坊中的?一堆杂事全丢给她一人。
她清早便要起来?随库房管事去渡口点货,白日?坐镇绣坊挨个教习针法,夜里又要督促布帛装箱入库,深夜回家吃口冷饭倒头就睡。
东家一不在,她便忙得焦头烂额,被琐事烦得心力交瘁,可日?日?这样奔波,工钱也不见涨。
“这不是?娘子得力嘛。”管事压低声,“那旁人做事毛手毛脚,东家信不过?。东家说了,待他这次回来?便单给您涨工钱。”
兰芙听后,轻扯嘴角,暗暗揶揄,腹诽:都?拿这话诓她多少回了。
“行了,外头下雨了,若是?打湿了布,莫要说涨工钱,扒你我一层皮还差不多,全都?搬去左边那间库房罢,明日?再让人拆封。”
手头这批江南来?的?锦缎今晚便能?完工了,她落完最后一针,起身吩咐:“去叫十个人来?,明早便开始装这批货,装完清点无误即刻便发船,不可再同上次那般耽搁了。”
“诶,是?,这便去。”
兰芙像是?想到何事,张口喊住那人,眉头一簇,不忘提点:“莫要叫康安来?,那人好吃懒做,就知冒领工钱,整日?油嘴滑舌不着调,没的?叫人恶心,我见他一次嫌他一次。”
夜已深,宫门紧闭,殿宇中唯剩两道长影。
“豫州递上来?的?折子,州府官员联名状告豫州县尉程青石与县令郭悠沆瀣一气,在豫州漳县巧立名目,搜刮民财,真是?岂有此理!”李璘一扔折子,眉宇怒气不消。
程青石此人背靠程氏,在中书令之位数年贪赃枉法。借上次宫宴行刺案将他贬去豫州任一个小小的?县尉,他竟还敢胆大包天,胡作非为。
“当?初朕要杀他,是?你拦着不让,此人奸佞之流,冥顽不灵,留着危害南齐,祸及百姓。”
祁明昀并未抬眼?,目光在一道道奏疏上流连,他觉得面前这小儿当?真是?蠢笨至极,讽笑一声:“程青石好歹在中书令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你单借一个行刺案就想一举除掉他,未免太过?仓促。他先是?参与行刺,如今又大肆敛财,这两个罪名堆在一起,才足以将他彻底压死。”
李璘眸光一亮,拍案而起:“可要派御史下豫州彻
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