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慈善晚宴,是不是真的可以流向贫困地区,她不知道,可她想站在台上,把这笔钱捐出去。她也是被遗弃过的小朋友,或者说,正在被遗弃着,她此刻的光鲜像是空中阁楼,仍有无数的利爪想将她拉下去。
“五十万一次。”
想让她买房却嘲笑她的家人。
“五十万两次。”
将她痛哭的照片断章取义移花接木的利益相关者。
“五十万三次。”
蛰伏的、暗流涌动的未来与过去。
“五十万,成交。”主持人落槌,阮阮心有余颤地望着台上,她用天价拍了一副半新不旧的眼镜,是她人生中最短暂也是最猛烈的挥霍与补偿。
她被请上台,与拍品合影,下台时余光瞟见施然重新返回会场,有些惊讶地看向她。阮阮抿了抿唇,拎着裙摆走向寂静无声的坐席。
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有多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真的拥有此时此刻,施然与《神龛》,还有风风光光的前路,像那天她被抱住的小黑。
要落槌,要成交。
不能失去,不能再回去了。
七小皇叔
“花儿红,鸟儿叫,我们一起把绳跳”出自民间的跳绳口诀童谣。
流程交给经纪团队处理,阮阮披着披肩和施然一起坐车回住所。名利场的每一次cial都像有无形的鸡血,将每一寸血脉的激情都调动起来,有时甚至感觉不到冷或者饿,直到上了车,才发现皮囊像个放了气的气球,精神一下子垮下来,松松地搭在一旁。
施然坐在商务车的第二排右侧,问阮阮:“你拍了那个眼镜?”
“dei~”阮阮用略沙哑的嗓子说,望着窗外,有些恍惚。
车辆无声行进,轻轻地打了个颤。
“怎么了?”阮阮见施然若有所思。
施然扶了扶酸痛的脖颈,低头捞自己腿环上的装饰,撩两把,才清淡地抬头,问阮阮:“拍下它的时候,开心吗?”
阮阮点头,黑亮的双眼在路灯的光影中熠熠生辉。
施然的头靠在玻璃车窗上,眨了两下眼,认真地凝视阮阮。最后她笑了,说:“把它记久一点。”
这句话是气声,说得虚无缥缈,笑得也虚无缥缈。
阮阮觉得,施然真的不一样了,她这句话的情绪微妙得像一个退让,可阮阮不知道为什么。
施然安静地望着她,感受自己内心情绪的挣扎,它不再混乱,也不再需要模仿,头一次如此复杂,也如此真切地让她清楚,这份从未观察到,也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属于她自己。
很私密,从她身体内部生发的。只要她不说,别人就无从得知。
“好。”阮阮点头,她听施然的,会把这份开心记久一点。
回到家,力气又恢复了一些,阮阮先换了家居服,看见施然坐在床边摘腿环。她将皮质的黑环摘下来,似放生了被圈禁的肌肤,上面有一圈隐约的红色,很淡,如果不是施然太白,估计都看不出来。
泛红的肌肤上还有稀薄的汗珠,昭示着施然曾带着腿环行走坐卧。
阮阮忍不住,跪坐在地板上,手沿着她的脚腕往上,轻捏了捏小腿的曲线,然后侧头轻吻腿环留下的红痕。
施然轻轻抽了一口气。
之后她们在床上继续,阮阮的吻辗转到别的地方,那里也微红,也被禁锢,也有喑哑的湿润。
那不是汗,可也殊途同归,值得被吻掉。
施然望着天花板,没有作声,她在极度失控的时候,喜欢将自己抽离,做最清心寡欲的事情,例如观赏一幅画,例如观察墙的表面是否平整。
最后墙角的线在她虚无的视线里歪了一秒,就是这一秒,全世界错乱的一秒。
然后她们去洗澡,在浴室中,施然开始收复失地。
阮阮趴在雾蒙蒙的淋浴间玻璃门上,后面的热水雾气很热,施然的亲吻也很热,可偏偏玻璃门上的水珠子是凉过的,令她接触的一瞬间便起了波浪式的小栗子。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温度抢夺,又在被挤压,她抗拒却享受这份挤压。越是没有生存空间,她越要活下去,狭路与绝境能够将所有的感官都放大,她又冷又热,她又满足又空虚,她又踏实又不安。
她流出了一点生理性的眼泪,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过。
越来越害怕失去,她知道施然也是,后天她们又将分开,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分开了。
后半夜,俩人躺在床上,施然伸手探她,食指来回临摹阮阮手腕上的脉搏,又游下去,手心摩挲她的掌心,不多时撤退,继续用食指抚摸她的血管,再往掌心前进。
循环往复,不厌其烦。
来回之后,施然叹一口气,准备睡觉。阮阮抱着她,糯糯地说:“不想让你睡着。”
来施然这里小住的几天像进入了幻境,她在里面疗伤,休憩,重振旗鼓,春风得意。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但她很不想出去。
“那想做什么?”施然问。
阮阮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又坐起来,替她将袜子穿上,问施然这样保暖吗?
施然摇头,觉得很被束缚,于是阮阮又脱了,很细致很缓慢地脱掉,最后说:“睡吧。”
像一只小猫无意义的刻板行为,在主人旁边挠一次门,才肯放心入眠。
这个月还没有过完,阮阮便又回到了竖城。竖城进入梅雨季,空气里都能拧出水来,她粘腻腻地回到春风湾,几只小团子又绕着她喵喵叫,好像很高兴她还活着。
吴玫隔两天来通风、喂食和铲猫砂,因此房间还是很干净。阮阮给施然发了个消息,说到家了,随后便去洗澡,出来正好收到辛晨的消息,说第二季要开始剧本围读,准备月中进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