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了偏院的门。
满院俱是摔碎的器物。
曹湘听到声音，脚步凌乱地从屋内冲出来。
一见是我，她瞬间冷下神色，「你来做什么？
「就这么急不可耐，要来踩我一脚吗？」
我双手交叠，规矩行礼，「曹姨娘多心了，奴是来照料你孕胎的。」
「装模作样给谁看？」曹湘啐我一口，「你得意不了多久，待我儿子出生，世子自会——」
「我自会如何？」薄韶背手出现在院门口，俊脸森寒。
「你还当自己是这院中的主子吗？」
曹湘几乎瞬间红了眼。
她长吸气，缓步上前，轻轻扯住他衣袖，「表兄，你不能这样对我。
「湘湘一心皆系于你身，何况我腹中还怀着你亲——」
「若不是身怀有孕，你还能站在这儿，同青淼趾高气扬？」
薄韶语气冷硬，尤其还提到我名字，简直是字字诛心。
「曹湘，」他抽走衣袖，嫌恶地拍了拍，「孩子出生后，你便自去将军府求死吧。」
曹湘呆愣住。
适才因跑得急，她连鞋袜也未着。
一双赤脚就踩在碎砾中，毫无知觉般。
她目光迟缓，细细端巡着薄韶。
像是未见过他如此无情的一面。
她兀自反复着：「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能这么对我……」
此情此景，何曾相似。
目送远去的薄韶，我轻诉，「你知道吗？我也曾这般，觉得被爱人所弃，令人失望透了。
「可哪知，」我扫过她灰败的容颜，「更绝望的……还在后头。
「曹湘，这一次，你彻底输了。」
曹湘忽而凄笑一声，「天不佑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不。」
「你只输在，动错了感情。」
「若他真心爱你，哪怕你今日要我死，他也会毫不犹豫替你递刀。」
1o
曹湘肚子七个月大的时候，意外作了。
她踩在台阶青苔上，狠狠摔倒在地，当即便破了水。
缕缕殷红，从身下流出。
戴罪之身，连产房也没得入，只被两个婆子粗暴地拖进屋内。
躺在我当年生产的那张床榻上。
夜雨倾盆，曹湘撕裂般的痛叫声响了一整晚。
她固执地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而她爱的男人，始终没有出现。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在脑中旋转。
我抱臂立在屋檐下，忽觉有点冷。
事到如今，我并无大仇得报的畅快，只觉心中空落落，倦怠无比。
这两世，我活得浑浑噩噩。
困于四方天地，目及所视皆是仇恨，从未得一日解脱。
面具戴久了，待我惊觉时，剥落都扯着血肉。
「我选择放弃。」我平静望向虚空。
系统讶然：「其实你离任务完成已经很接近了，现在放弃，实属可惜。」
「没有意义了，」我摇摇头，徐徐启唇，「我还有多长时间？」
系统无奈叹息，「若攻略任务未完成，待时间线与前世重合时，你就要消亡了。」
喉中忽地涌起腥甜，我勉力咽下，「看来，便是这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