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帮腔道,「芷儿辛苦求来的,祖母您就收下吧。」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阴冷促狭的屋子里尸骨未寒,他却在这儿替一个外人摇尾讨赏,老祖宗可真是纵贯出个好孙子啊。
我不伸手,只淡淡开口,「挂树上吧。」
李嬷嬷走上前接下,转头把平安符挂在了一旁的梅花树上,随寒风摇晃着,上面很快多了一层落雪。
萧安想再说什么,被向芷拉拉衣袖制止了。
我目光投向两人纠缠的衣袖,「你亲姐姐寒病缠身不见你探望,倒是对老身甚是为殷勤,只怕送平安符是假,来看我萧府笑话才是真吧?」
「不是的,老夫人您误会了……」
不等向芷辩解,萧安挺身而出把她护在身后道,「祖母,芷儿真的是一片心意,您怎么能这样说她?」
我斜睨了他一眼,「是与不是我自有判断,倒是这冰天雪地里把老身堵在这儿半晌,是嫌我还活得太长?」
许氏连连出声,「安儿,怎的如此不懂事,还不快扶老祖宗去前厅暖和着!」
「是,是,孩儿愚钝。」
萧安看我有些愠怒,连忙松开向芷跑上前搀扶着我。
毕竟他在这个家里横行霸道的资本,就是老祖宗的溺爱无度,以至于萧齐都管教不了他。
向芷尴尬地跟在最后,恰好被我回头撞见了眼里的厉光。
即便再怎么伪装成绵羊,她的狠辣本性我了如指掌。
只是,这才仅是刚开始。
一行人回到前厅时,已经有烧得火热的炭盆,我端坐于正位,李嬷嬷给我塞了个汤婆子又倒了碗热姜汤。
「祖母,」果然没等我位子坐热,萧安就按捺不住了,拉着向芷跪倒在地上,「既然向姝绾已去,孩儿恳求祖母允了芷儿进门吧。」
向芷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被掩饰下去。
她似乎,早有预料?
「胡闹,你祖母刚醒,你又要搞些什么名堂!」萧齐一拍桌子站起来。
许氏闻言也坐不住了,指着向芷,「安儿不得无礼!瞧瞧你跟着她都学了些什么好事,不尊不孝,忤逆不道,这样的人也配进我萧家大门?」
向芷被说得脸色青白,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却只低着头不敢反抗。
萧安目光直视着我,似乎笃定了我会站在他这一边。
「祖母,孩儿只有这一个心愿,此生非她不娶,还请祖母垂怜。」
他拉着向芷俯身趴倒在地上,为表诚意他们连跪垫蒲团都没用,就那么生生贴在沁寒生硬的地面上。
许氏的目光投向我,萧齐虽端着茶杯也偷瞄着我。
我只慢条斯理地喝着姜汤,暖意流向了四肢百骸,对萧安的请求置若罔闻。
前厅里鸦雀无声,萧安和向芷趴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6
烧得
暖烘烘的炭盆熏得我昏昏欲睡,这幅身子骨到底上了年岁。
看看时间该是吃午膳了,我示意李嬷嬷去瞧瞧。
早点吃完了,好去年憩。
「祖母,您?」萧安捉摸不透我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撑了眼,「你说娶她是你的毕生之愿?」
「是。」萧安连忙又磕了下去,恭敬道。
我又转向向芷,「那你呢?」
「臣女,」向芷抿抿嘴,萧安暗自捏捏她的手掌,「臣女也一样。」
「向二小姐听到自己姐姐离世不见悲戚,反倒和自己姐夫不清不白,如此不念手足的人,如何让我相信能和萧府齐心呢?」
向芷被我的话头一噎,登时变了颜色,低下头去。
我又问,「安儿,你看上了她哪点?」
「启禀祖母,芷儿锦心绣口,不同于其他粗鄙女子,孩儿这扇上字画怀里的香囊皆是出自她手,且她为人温婉良柔,绝非心狠手辣之辈。」
字字不提我,却字字对比我。
原来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粗鄙之人。
只是这字画和香囊,怎么那么眼熟,不正是我在闺中时失窃的东西吗?
怎么在萧安嘴里变成了向芷送给他的?